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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興還道:「家裡種了白菜、秋蘿蔔和南瓜,等收了再給你們送來些。今年白菜種的多,你嫂子說你積的酸菜的手藝好,今年還想麻煩你幫著積些酸菜呢。」
一想起酸菜的滋味,沈青嘴巴里便不由自主的分泌出了些口水。他是很愛吃酸菜的,在老沈家時分好飯食從來沒他們娘倆的份兒,酸菜是他能吃到的為數不多有滋味的東西了,只可惜酸菜刮油,總是越吃越覺得肚子餓。
不過如今想積酸菜,家裡連口積酸菜的缸也是沒有。沈青在心中暗暗嘆氣,他們還是太窮了,做什麼事情都捉襟見肘的。入冬前苦幹這一陣時間,怎麼說也得把要緊的幾樣買上。
苗氏積酸菜的手藝好,未出閣前在石渠村也是有名的。往年苗家人不好為了積點酸菜就叫她回娘家,如今和離脫離了沈家,倒是方便了。
說到沈家。秋收後不久沈志高便迎娶了李寡婦過門,在村里又引起了一陣熱烈的議論。當時李寡婦已經稍稍有些顯懷了,這段時間村里,包括臨近幾個村子的人,背地裡都沒少說他們的閒話,李寡婦卻不當回事,反而覺得自己能進沈家門,是自己有本事,捧著肚子像個功臣一樣。
現今沈家的事兒已經勾不起沈青和苗氏半點興趣。天氣漸涼,村里人都開始為過冬做準備,城裡柴薪價格隱隱還有上漲的趨勢,沈青正計劃著好好賺一筆!趁著天氣好多砍一些囤在院子裡,等天冷到不好上山時,再借輛牛車拉去城中——不用花上一天時間背柴走去城裡,便能多砍幾擔柴。如此省時、省力,臨近年關柴火還能賣個好價。
村里就有人家有牛車,借半日給十個大錢,倒也划算。
這些天沈青在山上一窩就是一整日,苗氏便要提前把乾糧給他做好了,讓他帶去山上吃。她灶上功夫不錯,做的雖是雜糧野菜餅子,味道卻不差,也捨得下料:青哥兒砍柴可是大力氣活!
豆面、高粱面加上老面肥和好了,發上一個時辰,擀成薄如紙張的大片兒;用一小勺白面拌了一小勺鹽、三分之一勺花椒粉,一小撮蔥花,淋上少許熱油攪拌勻了,便成了油酥。均勻的抹在面片上,再鋪上薄薄的一層野菜,將面片邊緣豎直地劃開幾道,朝中間相互疊覆,直疊成一尺見方的圓餅,便可上蒸籠蒸了。
蒸出來的餅子三四指厚,從中切開,如有千層。雖說口感仍是有些粗糙,但咸鮮暄軟,加上野菜的清香,也不失美味。
苗氏有些遺憾,她烙餅的手藝才好呢,可惜從沈家出來,一時連鐵鍋也買不起——鐵價貴,買一口鐵鍋要三四錢銀子,屬於家家戶戶比較貴重的財產,要麼有個詞叫砸鍋賣鐵呢。他們現在處處都缺錢,並不捨得花這麼一筆去買鐵鍋,此時便只能先用陶鍋瓦罐和蒸籠將就著,沒法子烙餅。
蒸上了餅,苗氏又抓了把米,半把豆子,削了一個紅薯切成小塊,用瓦罐裝了一起煮粥。等餅和粥快熟了,才去叫沈青起來。
沈青比兩個月前更精壯了。大眼一看仿佛是瘦了,可衣衫下的肌肉更加結實,面龐也脫了兩分稚氣,更顯稜角。苗氏也胖了,再不是風一吹就要倒的模樣,臉龐也圓潤了許多。沈青快速套上衣服,嘴裡叼著柳條淨牙,往廚房裡張望了一眼,含含糊糊道:「晚上吃雞蛋吧?好些日子沒吃雞蛋了。」
「大前天不才吃過?」苗氏有些無奈。她搬過來沒多久就買了些小雞仔養在院子裡,但還沒到下蛋的時候,要吃雞蛋只能花錢去別人家買,一個錢換兩個雞蛋,苗氏捨不得。
青哥兒花錢過於大手大腳,在吃上太捨得了。他們娘倆沒有土地,苗氏的心一直不夠安寧,從老沈家脫離出來已經有一個多月了,她有時還覺得自己在做夢,這日子好的不真實,錢花多了心裡更不踏實:「你小燕嬸兒家的蘿蔔昨天間了苗,送了我一籃子蘿蔔纓子,晚上吃拌蘿蔔纓子。」
說話間苗氏已經把蒸好的餅切成六塊,一塊能有大半個巴掌大。撿了兩塊放在一個草編的小筐里,剩下的裝進一個布袋子,就是沈青在上山的午飯了。
苗氏胃口不大,只盛了半碗粥,掰了小半塊餅。沈青就著餅把大半罐的粥都喝了,心裡算著這些日子攢的木柴能賣多少錢。積酸菜的大缸,醃鹹菜的罈子,馬上要入冬了,厚被褥、厚衣服也缺。要是能再擠出些錢來買口鐵鍋就好了,這樣蘿蔔纓子還能炒著吃。
搬出來的時候自信滿滿,可真過起日子來,雖然餓不死,卻是處處都愁錢。不過沈青並不氣餒,只覺得咬咬牙、多干狠干,就沒有度不過的難關。
第9章 蘭塘村9
沈青把裝了餅子的布袋、水囊還有捆柴火的繩子一併放進一個小背簍里。這背簍不大,可以背著,也能單手拎。往常沈青是不用的,直接將水囊和布袋往腰間一系就行。不過今天他打算去的地方有一片山楂林子,這時節果子正成熟,便計劃著摘一些回來。
和苗氏招呼過,沈青便拎著柴刀上了山。之前苗氏提過,讓沈青再買一把斧頭回來,這樣沈青每日只需要砍些大塊的木頭背下山,由苗氏在家將它們劈成大小相等的木柴,娘倆配合著更省時間,每日說不得能得三擔柴。
沈青卻沒答應,主要是考慮到苗氏的身體。在沈青心中,他此時賺不了錢給苗氏看大夫抓藥就算了,怎麼還能讓母親做這樣的體力活兒?說什麼都不肯,只讓苗氏在家操持一些簡單家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