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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青哥兒,我有話……」苗秋朵連忙站起身,她還想跟青哥兒說,自己想跟著一起學這手藝呢。然而劉月娥和李艷子兩步趕上,便把她和沈青隔開來,沈青加緊幾步,推著兩個妹妹迅速進了廚房,插上了門。
進了廚房,沈青才覺察到自己的心跳的有些快。除了小苗掌柜和鐵山是他主動告知,這還是沈青第一次被人說破身份。雖然苗秋朵也是他的親人,從血緣上講和苗興苗旺沒有什麼區別,可畢竟多年未見,他們既缺少相處的感情,也缺乏了解和信任。
巧娘跟在他身後,探頭探腦的往外看了兩眼,才小聲道:「哥,小姑說的是真的?你真在縣城假扮漢子?」她打量沈青兩眼,又覺得這很合理:他哥可比村里許多漢子還要高大英俊,更有漢子樣!
她哥要真是個漢子該有多好?苗巧娘在心裡暗想。那樣她哥一定是十里八鄉最出眾的漢子,就不會吃這麼多苦了。
苗巧娘意識不到,為什麼明明是同一個人,同樣的模樣同樣的秉性,是漢子是哥兒的差別卻那麼大。
沈青此時腦子裡也有些亂,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承認,出於對妹妹們的信任,最終點了點頭,又叮囑道::「你們別出去亂說。」
苗雪娘急了:「那怎麼辦啊,現在小姑知道了,她要是出去亂說……讓人知道了,哥會不會有危險?」
讓人知道了,會怎麼樣?沈青緊緊的抓著衣裳的下擺,心裡一開始也有許多迷茫甚至恐懼。可他怔愣了許久,苦思冥想,一時竟也想不到,會有什麼嚴重後果。
宅子和店鋪都過了官契,落在苗氏的名下。苗氏是單獨的女|戶,手續、程序合法合規,誰也奪不走;兩個舅舅和舅媽、表兄弟們,人品不錯也顧念親情,有事願意給他們母子出頭;僕人是他花真金白銀買的,也落在苗氏名下,如今他手上有四個丫鬟,六個哥兒,六個小子,除了第一次買的牡丹他們年齡都偏小,第二批買來的人至少也有十五六歲。沈青住在城北宅子的時候,還常教他們些身手。
他現在已經很強了。單打獨鬥,沈青不怕。若是群毆乃至械鬥,他有這麼多手下,也未必會輸!
金牙人或許心裡會有些想法。但他承接了修東山莊子和蘭塘村到縣城的路的活計,兩人正經簽了文書按了手印,沈青也已經支付了一部分錢給他,還沒有付尾款。就看在這些錢的份上,金牙人也不會和他翻臉。主簿和楊書辦收了他的禮,卻並沒有見過他本人。他是哥兒,還是漢子,對於主簿和楊書辦來說,比那份禮還要重要嗎?
甚至於……沈青的空間裡,裝著弓弩,裝著木倉,裝著手|雷。
沈青後知後覺的發現,他裝久了漢子,躲在這副借來的安全皮囊之下順風順水,以至於一直沒發現,時至今日就算他身份被識破了,也根本不會怎麼樣。
乃至,他的順風順水,早已不再依憑漢子的身份,而是他真的很強。
也許會有一點點小麻煩,和一些閒言碎語,可他只要不在乎,根本不會受到實質性的傷害。
沈青一點點站直了身體,砰砰亂跳的心也漸漸平復。他摸了摸兩個妹妹的頭,長出一口氣:「不會的。如今任何人,都威脅不到我的。」
屋裡,苗秋朵瞪著兩個嫂子,半晌轉過頭沖苗興苗旺道:「哥,你看她們!我當小姨的,和青哥兒說會兒話怎麼了?嫂子們至於這樣,防我和防賊似的?」
然而苗興和苗旺並沒有如她所想,維護她訓斥劉月娥和李艷子,而是打著哈哈顧左右而言他:「青哥兒有正經事兒,忙著呢。你有空多去陪陪娘,你這麼些年不回來,娘想你得很呢。」
苗興看向她身後的兩個孩子:「也讓金寶和玉哥兒和他們姥姥多親近親近。玉哥兒這孩子打周歲之後,咱娘就沒見著過吧?」
如今家裡開豆腐坊,那手藝青哥兒都交到了劉月娥和李艷子手裡,她倆如今在家裡說話越發的硬氣了。苗興苗旺也就是出把子力氣,關鍵步驟還得看人家倆,哪裡敢訓斥?
再者,不是他倆捧高踩低。他倆一向顧念親情,苗春蕾和苗秋朵都是他倆的姐妹,原該一視同仁才對。可苗秋朵這麼多年不回來,一回來就打探起青哥兒的生意,實在讓人心裡不舒坦。
人心總有些偏。比起十餘年未見的苗秋朵,他們當然更偏向帶擎著他們發財,送肉送布料送手藝的青哥兒。
苗旺站起身來:「哥,泡的豆子差不多該好了,該去磨漿子了。」
苗興連忙連聲答應,兄弟倆相攜出了屋子,算是躲開了小妹。
劉月娥和李艷子和苗秋朵對視片刻,相看兩厭,更什麼好說的。
如果苗興苗旺只是心裡有點不舒坦,劉月娥和李艷子就是和苗秋朵真有過節了。當初苗秋朵出嫁,因為是嫁到縣城去,口口聲聲怕夫家看輕了她,日子不好過。撒潑打滾逼著家裡出了老些的嫁妝,幾乎要把家裡的錢掏乾淨了。
苗興苗旺那是親哥樂意掏,兩個嫂子可不樂意!有那能力幫扶可以,但掏的自家都快過不下去了,這叫啥事兒?
兩人也不和苗秋朵多話,轉身也出了屋子,李艷子還不輕不重的摔了下門,苗秋朵看在眼裡,心裡更是生氣!
「你這兩個哥哥,也不像你說的那樣,啥事兒都順著你啊。」等人都走完了,黃五郎才在炕上坐了:「來了兩天了,你說一樁讓人給駁一樁,啥都整不成!還有你那外甥,我的天,活脫脫的一個漢子模樣,年歲又那麼大了,把他說給咱們金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