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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唉!」沒想到沈青出手如此大方,那牙人掂了掂銀塊,樂得見眉不見眼的,轉身就要去辦,沈青忽又叫住他:「既然你有門路,不如幫我問問,蘭塘村東面那座小山,私人能不能買?」
他頓了頓,道:「我這姨母在蘭塘村住了多年,很喜歡那片山。如今搬了出來,若能把那片山修成莊子,偶爾去住段時日,也是不錯的。」
他看向那牙人,又摸出一塊碎銀子丟過去:「若能辦成,好處少不了你的。」
牙人舉著手裡的兩塊銀子,只覺得潑天的富貴就要砸到自己頭上了:「這有什麼不成的?您放心,這事兒就是千難萬難,有這玩意開路,我也一定能給您辦成!」
沈青笑了笑:「那就有勞你了。」
於是,對過了苗氏的身份樣貌,那張原本蘭塘村村長開具的女|戶戶帖當著苗氏的面被銷毀,縣衙的書辦又重新出具了一張,地址寫上了那新買的宅子,蓋上了縣衙官府的大印。這宅子自然也在付款後,順順利利落在了她的名下。
苗氏摸了又摸,小心翼翼的把兩張文書收進懷裡。
買下這麼大的宅子,正常人都會填補一些下人進去。這又是一筆很大的賺頭,牙人不禁向沈青推薦了起來:「不知道您姨母家裡原本有沒有下人?要我說,這麼大的宅子還是得多置幾個,哪怕是毛頭小子黃毛丫頭呢?好歹是個人氣,不然這麼大的宅子空著,婦人小哥兒難免害怕。我這裡正巧有幾個好的,您要是要,我給您一起算便宜些。」
沈青才不害怕呢。不過他早有買人的心思,自然答應下來:「那就挑幾個年歲小,性子老實的。我這姨母還在守孝,要在村里再住個一兩年,不會很快搬進來,只買幾個,夠看房子就行。」
「不過我這姨母心慈仁善,是個最軟弱不過的。寧可挑那笨笨的,也不要太機靈淘氣,免得……」免得被看出不對來。沈青還沒想到託詞,正暗自懊惱,自己還是太沒文化,那牙人卻立刻接口道:「我懂!我都懂!」
沈青不禁感慨。人若有錢到一定程度,沒文化又如何?忙著解讀你心思、替你找補的人可多了去了。
不多時,那牙人便領來十幾個,唯恐惹了沈青不滿意,全是按著沈青的意思,都是小孩子,一個年歲大的都沒有。
最大的瞧著不過十一二歲,小的比連蓉還要小些,小子、哥兒、丫頭都有。這些孩子被買到牙行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都被人牙子調|教過,一個個垂著頭站著,看著規矩得不得了。
苗氏瞧著心中就有些不落忍,不忍挑選,沈青便自己選了兩個十一二歲的小子,和兩個小哥兒、兩個丫頭,都不到十歲。其中兩個會做飯,兩個會裁剪縫製簡單的衣服。
細細問過了,都不是本地的人,在本地也沒有親朋,是被人牙子從外地買來——從鬧饑荒的地方買人,再賣到富庶的地界,裡頭賺頭可大了。
六人都是剛被帶到安平縣不久,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用擔心他們和家人聯合起來吃裡扒外。
沈青安排這些孩子每兩個住一進院子,兩個小子就住在第一進看著門戶。他沒有挑選那些眼珠子咕嚕嚕直轉的,而是淨選那些瞧著十分緊張、甚至身子在微微發抖的孩子。
他選小孩子,本來就是因為小孩子好糊弄,又容易嚇唬。沈青身上那麼多秘密,怕他的總比好奇心旺盛的要好,他也不需要他們在身邊伺候,一個眼神一挑眉毛便端茶倒水、捏肩捶背,要那麼機靈的做什麼?
人牙子也沒想到,沈青說要老實的,還真挑的全是老實的——很多有錢人嘴上說著要老實的,實際上還是喜歡機靈、漂亮的,嘴上不過是客氣罷了。
這幾個都不算上等貨,年紀又小,不是十分得用的歲數,價格倒是不貴,六七兩就能買一個,若是十幾歲樣貌再好些的姑娘、小哥兒,價錢就貴了。
簽好了賣身契,這些人的戶籍也歸在了苗氏名下。這一步就不需要經過官府了:這奴契分為活契和死契,也就是白契和紅契。
白契是民間的草契,紅契則是經過官府蓋章印證的。別的契書自然要走紅契才更保險,例如買宅子。雖然白契可以省些稅費,但要是出了什麼問題打官司,雖然白契具有一定法律參考意義,但官府那邊卻也不一定會絕對採用,有鑽空子的餘地。所以寧可多花些稅費,也要走紅契。
奴契卻不然——奴契一旦經了紅契,便會被官府錄入檔案,此後終身為奴,不可再贖回良籍了。而比起房產、田地的白契,官府對奴契的白契,認可度也高很多,幾乎與紅契無差。
事情辦妥了人牙子便告辭,忙著去替沈青打聽買東山的事兒了。而沈青則在給幾個小孩子簡單的說一下家裡的規矩:
「我們平日不住在這邊,每過幾日會來一趟。你們只需要把房子看好,門戶守緊,不可隨意出去。再將裡頭的房間打掃乾淨就行,這個不著急,你們慢慢收拾。別的暫時不用你們做什麼,待會兒我會送些糧食、布料過來。」
若不是家裡艱難,誰會賣兒賣女?這幾個孩子都十分瘦弱,瞧著比賣身契上寫的歲數還要小一點。沈青也是窮人家出身,過過苦日子,自然不會一上來就逼著他們使勁幹活,便打算先把人養胖些,至少不要瞧著瘦得比末世的難民還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