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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老大一愣,沒想到連老漢會問他,低著頭吭哧吭哧半天沒說話。
見狀,連老漢也不再問了,而是轉頭看向連老二:「老二,你咋想的?」
連老二抹了一把臉:「爹,藕哥兒可是我親孩子,您的親孫兒。這得虧是人家廟前村的師父路過,不然藕哥兒哪有活路啊?平常小打小鬧的就算了,您說,哪有自家人對自家人下這樣狠手的?她就沒把我們當一家人啊!」
這就是也堅定的要分家,不樂意和王氏住一個院兒了。
連老漢點了點頭,嘆了一口氣:「那就分吧。」
連老太太有些著急了:「老頭子,不能分家啊!」要是分了家,他們就是蘭塘村還活著就被分家的頭一例,且不說老臉往哪兒擱,未來的日子更是說不準了!
幾個子女共同奉養和跟著一個兒子單過的區別是什麼?只要占著孝道,把著家裡的銀錢,這些兒孫們為了多給自己那房謀福利,就必須討好爹娘、聽話,讓幹啥幹啥。做父母的權利可以在這個小家得到最大化。
而跟著一個兒子單過就不一樣了。沒有兄弟競爭那不多的資源,沒有兄弟互相制衡,兒子年富力強,兒媳婦有強勢的娘家又能掙錢,這家裡誰聽誰的,還說得准嗎?
她自詡不是個刁鑽的婆婆,卻也是熬了小半輩子才從媳婦熬成婆,總不能前半輩子聽婆婆做主,後半輩子聽兒媳婦做主,一輩子當不了家吧?
日子不難過,但憋屈!
連老漢卻擺了擺手。他瞟了一眼喜上眉梢的苗禾香,和也暗暗鬆了一口氣的王氏,又提高了聲音:「不過這家姓連,我還能喘氣兒呢,還輪不上兩個兒媳婦來當我的家!」
說罷,又帶了幾分嚴厲的語氣對上苗禾香:「今天你帶著你兄弟來堵我老連家的門,我只當你是當娘的護孩子心切,不和你計較。但分家之後,你要是仗著自己有強勢的娘家、有得力的族親,想要在家裡作威作福,那就現在和離!」
苗禾香一愣,下意識道:「爹,我沒那樣想啊?」她就是跟王氏過不去,對公爹和婆母其實沒啥意見。
連老漢得了她這一句,才點了點頭:「堵在門口像什麼樣子?都進屋坐吧,分家這事兒是一時半會兒能弄完的。」他又看了一眼一直一言不發,跟在吳桂香身旁的趙有當,「村長給俺家做個見證吧。」
進了正房,苗禾香才知道,公爹為什麼有那樣一句話。她原以為能分家就是大喜了,付出點代價也是願意的。錢嘛,他們家人要工作有工作,要手藝有手藝,多少掙不來?現在肉疼一時,將來舒坦一世!
可公爹接下來的話,讓她都有點喜出望外了:「這次的事兒都是老大媳婦鬧出來的,藕哥兒受了不小的驚嚇,名聲也被壞了,實在委屈了孩子。作為懲罰,這次分家就少分一些給大房。」
連老大悶悶的應了一聲,王氏都傻了:「不是,不是說他們二房淨身出戶?咋——」
連老大終於忍不住了,扯了她一把。這糊塗婆娘,爹都說了多少次,兒媳婦哪能做他的主!還淨身出戶呢,這家裡的所有,包括他們這些做子女兒孫的,都是爹娘的財產。沒看老沈家說賣了沈小娟就賣了?爹的財產自然是想分給誰就分給誰,甚至想賣誰就賣誰,啥也不分也只能認了!最多是被村里講究幾句,子孫婚嫁難一些。
這當口還不閉嘴,就要付出實打實的代價了!
二房人也有些怔愣。倒是吳桂香略一想想,就明白了,笑道:「老爺子是個公道人。」苗禾香提出淨身出戶,是覺得分家的可能性太小,老爺子不會願意,才會提出重重的籌碼。可一旦老爺子自己也同意分家了呢?為啥還要二房付出代價啊?
她撞了撞苗禾香,提點她的好姐妹:「你以後可不能再這樣衝動了,以後分開了沒有礙眼的人在跟前,可得恭敬孝順公婆。」
苗禾香:「啊?啊??」
連老漢瞄了吳桂香一眼,沒說話。他不樂意說話的時候女人插嘴,哪怕是村長的媳婦。村長媳婦就管管村里女人和小哥兒之間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就好了,這樣的大事兒也她出面,連老漢覺得彆扭。可偏偏打過了年之後,吳桂香在村里管事比趙有當多多了,又有那作坊給她撐腰,整的跟她才是村長似的。
不過她也確實聰明,連老漢的意思大房二房的人,包括連老太太都沒猜著,吳桂香已經猜著了。連老漢沉吟片刻,仔細把家裡的財產在心中盤算了一遍:「這宅子給老大,但老二家房子蓋好之前,還住在這裡,最晚今年中秋搬走。家裡的幾畝田分成三分,你們兩房各一份,我們老兩口一份,農具和傢伙兒事也一樣。家裡的雞歸我們老兩口,豬老大家餵著,養到年底殺了,一家一半。至於家裡的現銀——」他看向連老太太。
連老太太湊到他耳邊說了個數。當著村里這些人,沒有嚷嚷出來。不過這個數額倒驚了連老漢一跳,哪裡想得到自家能有這麼些錢。不過仔細一想,也知道是二房掙來的。便道:「這現銀多是老二家掙的,拿出一半來給二房。剩下一半再分兩份,我們老兩口和老大一人一半。」
王氏眼睛都紅了,恨的。連老漢分的這些東西,完全夠大房吃喝不愁,但連二房淨身出戶都是勉強接受的王氏,又怎麼能滿足!她被丈夫死死按著,才忍耐住了沒說話,在心中安慰自己:不管咋說,以後老二家掙再多錢也要孝敬爹娘。給的禮要是不多,她就滿村說嘴去,越有錢越摳,掙那老些錢不捨得給爹娘花……等將來,那些東西還不是要落到自家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