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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樂歸想了想,笑了:「怎麼可能!雖然她替我省了幾天的腳程,讓我順利在試煉大會開始之前到達山頂見到尊上,但不代表我就欠她恩情了。」
樂歸哼哼一聲,又在床上翻了個身,「她願意讓我去獻舞,是因為想復刻一個凡人勾引尊上的奇蹟,在做這件事的時候,你敢說她沒想過失敗了會怎麼樣?」
失敗了,就是生死難料,不過對於合歡宗而言,一個連宗門都沒回過的凡人弟子的生死,似乎也不是多重要的事。
鏡子聞言沉默半晌,緩緩說了句:「倒是難得見你不犯蠢。」
「……我本來就不蠢好麼,」樂歸哼哼,「我可厲害了,你沒看我剛才把她們都懟了嗎?要是以前,我肯定笑笑就過去了,但現在我偏不。」
「有尊上撐腰了不起了哈。」鏡子嘲諷。
是因為帝江?樂歸眨了眨眼睛,倒是第一次意識到這一點,心情竟然還有點奇妙。
夜已經深了,樂歸打著哈欠把鏡子擺到桌子上,往床上一紮就睡著了。
前幾天她一直被合歡宗宗主用各種丹藥吊著練舞,已經好久沒有好好睡一覺了,迷迷糊糊間覺得自己肯定能睡上個一天一夜,可又隱約覺得不會這麼順利。
果然,過了子時,她又一次驚醒。
原本總是坐在鏡子前的小女孩鬼,如今卻坐在床邊,用血糊糊的兩個眼洞盯著樂歸,一頭長發有些散落身後,有些就這麼隨意堆在床上,樂歸略微一動,甚至能感覺到那些髮絲在往自己手指上纏。
雖然已經在深更半夜見了她許多次,但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離得如此之近,樂歸這才發現她不止手腕上有各種血洞,就連脖子上、鎖骨上,能看到的所有地方幾乎都有,每一個洞都是紅黑紅黑的,幾乎要將她骨瘦如柴的身體釘滿。
樂歸出生於一個高考大省,整個高中時期都處於一種緊繃而麻木的環境裡,當時的生活太死氣沉沉了,所以每到一月一次的放電影時間,大家專挑各種重口味的恐怖片播放,企圖給沉重的生活注入一點活力。
也就是那個時候,她深刻認識到物理攻擊和精神攻擊的區別有多大,喪屍可怕吧,但它追著你嗷嗷叫的時候你最多是感覺害怕,害怕之後就沒什麼情緒了,反而是中式恐怖里,平靜的夜晚,無人的廁所,一雙莫名其妙的繡花鞋,其他什麼都沒有,卻足以讓人越想越怕、後患無窮。
就像此時此刻,一個渾身血窟窿的小女孩,無聲地坐在床邊看著你,要比那些動不動就追著人咬的精怪可怕千百倍。
樂歸感覺自己的眼淚又要掉下來了,她默默閉上眼睛,把手和腳都縮回被子裡。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她拼命催眠自己,卻感覺鼻尖一癢,就好像有誰的頭髮絲落在了她臉上。
樂歸:「……」
黑暗之中,寂靜無聲。
許久,沙啞粗糙的聲音問她:「你看見我了嗎?」
樂歸抖了抖,默默把被子蓋過頭頂。
可聲音卻還是毫無阻礙地傳了進來:「你以為這樣,我就找不到你了?」
樂歸:「……」
「你為什麼不理我?你為什麼在顫抖?」
「哭了嗎?你看看我呀,為什麼不看我?」
「……我忍你很久了!」樂歸崩潰到極致突然大爆發,被子一掀把小女孩鬼蓋住,梆梆給了她幾拳,「王八蛋死鏡子,真以為我認不出你嗎?就算想嚇人麻煩也把那破鑼嗓子藏一藏啊我去你大爺的!」
小女孩鬼:「……」
樂歸發泄完,冷靜了,把被子重新掀開,小女孩鬼坐起來,伸出火柴棍一樣的手試圖把頭髮整理好,結果越整理越亂。
樂歸看不下去了,黑著臉幫她把頭髮攏好,又分成三股編了個麻花辮。她的頭髮又多又長,光是編辮子都花了不少時間,小女孩鬼默默坐在那裡,任由她隨便搞。
編完頭髮,四目相對……如果小女孩鬼那倆血窟窿算目的話。
「什麼時候發現我就是先知鏡的?」她啞聲問。
樂歸冷笑一聲:「出了魔界又見到你之後。」
誰家厲鬼天天跟著一面破鏡子啊,而且鏡子自己也說過它是有魂靈的。
鏡子沒想到自己這麼早就暴露了,一時有些沉默。
「我跟你也沒什麼深仇大恨吧,為什麼要一直嚇我?」這回輪到樂歸質問了。
鏡子不屑:「誰一直嚇你了,我前些日子是因為被主人打得重傷,無意識魂靈出竅。」
「那今天呢?」樂歸反問。
鏡子:「……今天是故意的。」
樂歸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沒等她再說什麼,鏡子已經從床上跳下去,慢吞吞朝擺在桌子上的先知鏡走去。
午夜,頭髮及地的血糊糊小女孩輕飄飄地離開,怎麼看怎麼恐怖,但樂歸愣是看出一絲尷尬。
「幹什麼去?」樂歸調侃。
鏡子:「睡覺。」
說著話,魂靈化作白煙飄進了鏡子裡。
樂歸:「……」
深夜嚇人反被人揍這件事,看得出來對鏡子的打擊不小,翌日一整天都沒再出現,不僅是魂靈沒出現,連鏡面里的小花也沒了,巴掌大的鏡子看起來真的只是一面破破的鏡子,樂歸不能去找帝江,又隱隱被合歡宗其他人排擠,這會兒連唯一跟自己說話的傢伙都沒了,讓她感覺有點……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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