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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洛·白果真成為了傳說中的人物,可他卻無時無刻不處在懊悔與愧疚之中,他本該活得瀟灑恣意,萬人敬仰,卻內心困苦,掙脫不開塵世的樊籠,最後將自己困囿在偏遠的迦雲星。
「我初來迦雲星的時候渾渾噩噩,很多次想過要結束,但最後總是下不了手,不是怕死,而是我這條命是大家保下來的。」
源源不斷的蟲族殺也殺不盡,他親眼看著同伴一個個倒下,耳邊是痛苦的嘶吼聲和催促他快點離開的聲音……直到死亡,他的遠衛軍依舊想讓他活下去。
生不快,死不得,那就是艾洛·白所經歷的歲月。
「一次偶然的機會,我發現蟲族的暴亂是有預謀的,帝國之中有叛徒,是皇室中人和蟲族勾結,才害得遠衛軍全軍覆沒。」說到此處,艾洛·白狠狠地捶了下桌子,感覺到主人的憤怒,阿瑞斯也焦躁地伏低身子,「我不能死,我要為大家報仇。」
雖然早就拼湊出了一個大概,但聽艾洛·白親口講述,寧斯書依舊覺得心疼,堅守信仰者被信仰所背叛,忠義之士死無全屍,那麼多年,艾洛·白在痛苦悔恨,加害者卻逍遙法外……何其不公!
「你做了什麼?」
艾洛·白的眼神閃躲了一下,似是不願提及。
寧斯書心裡冒出了一個猜測:「你想和皇室同歸於盡嗎?」
上輩子的艾洛·白沒有查出究竟誰是內鬼,自然將整個皇室視作復仇對象,可以一己之力抗衡帝國,就算是成為了黑暗哨兵,勝算也不大。
如若上輩子艾洛·白真的那樣做了,會不會被薩利污衊叛逆,被曾守護的民眾背棄,永遠釘在恥辱柱上?
對一個一生正直忠義的軍人來說,這太殘忍了。
「我確實想和他們同歸於盡,但卻沒成功。」已經被寧斯書猜到了,艾洛·白也不再隱瞞,「我在前往伊諾維婭復仇的路上發生了意外,再醒來時,就回到了和蟲族大戰之前。」
就像一場天賜的美夢,遠衛軍還活得好好的,他看著那一張張熟悉的笑臉,心裡升騰起滿漲的想念,是夢也好,是重來的現實也罷,他都要阻止一切的發生。
「我滿心歡喜,以為能改變這一切,誰知會遇上塔米蟲洞,仍舊有大半遠衛軍因此而死。」
他們死在蟲洞之中,屍體不知掉落在哪裡,這般結局,比起死在戰場上,被蟲族撕碎吞食身體,不知哪個更好一些。
於是艾洛·白剛燃起的希望滅了。
這一次雖然避免了大戰,躲過了皇室的陰謀,但卻因為他的一意孤行而釀成慘劇,他再不能怪罪任何人,他就是罪魁禍首。
寧斯書暗嘆一聲:「世間之事早有定數,你能改變一時,卻改變不了一世。」
對於修道之人而言,插手凡人命數是極危險的事情,且很可能無甚收穫。遠衛軍本該覆滅,死亡的結果已然定下,艾洛·白帶領他們避過了戰場上的死亡,天道為了撥亂反正,自然要用其他辦法達成結局。
這簡單的道理,艾洛·白卻理解不了:「他們不該死,是我沒有救下他們,是我沒能改變一切。」
亦或者是,他不願意理解,好像讚同了寧斯書的說法,就是在逃避罪責一般。
攥緊牛角尖的人,旁人勸不得,如果艾洛·白能想開,也不會三番五次因愧對而徘徊懊惱,想要聽之任之,搭上這條命賠罪。
寧斯書沉吟片刻,換了個問題:「你在前往帝國報仇的路上,可有發生過什麼奇怪的事?比如遇到……蟲洞?」
人不會莫名其妙重生,既然蟲洞裡藏著無數時空,那艾洛·白有沒有可能是掉進了蟲洞,因而回到了過去。
對經歷過時空亂流的寧斯書來說,沒人比他更清楚蟲洞有多危險,更何況,要準確無誤的回到悲劇發生之前,時間點卡得太准了,很難做到。
但直覺告訴寧斯書,他和艾洛·白所經歷的樁樁件件都離不開蟲洞。
「我不知道,我當時精神恍惚,滿腦子都是報仇,飛行器上設定了目的地,路上發生了什麼,我並沒有特別注意過。」艾洛·白呼出一口氣,這些事一直壓在他心底,今日說出來輕鬆多了,「怎麼會突然問起蟲洞,你覺得我能回到過去是因為蟲洞嗎?」
寧斯書點點頭,又搖搖頭:「我只是對蟲洞比較好奇。」
既然沒辦法打開時空亂流,或許可以利用一下蟲洞。
「那些死無葬身之地的將士或許根本就沒有死,如果你是掉進了蟲洞,那他們會不會也掉進了某個時空當中?」
他和大胖說不定也是在艾洛·白重生的時候掉進了時空亂流,只不過他們漂泊了很久,到達伊諾維婭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後了。
大膽猜測,如果致使他來到這裡的時空亂流和蟲洞有關,再大膽猜測,如果那個蟲洞就是未經登記的塔米蟲洞……寧斯書呼吸一緊,他好像抓住了冥冥之中牽引著一切的線索,只差一個契機。
「你說的是真的嗎?他們真的沒有死嗎?」艾洛·白激動不已。
寧斯書突然有些後悔,一切不過是他的猜測,貿然給艾洛·白希望,要是驗證結果並非他所想,那艾洛·白的失望又該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