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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瑞斯沒動,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靠床的牆壁,一牆之隔,寧斯書就在另一邊。
艾洛·白心累,但又無可奈何,阿瑞斯的表現完全是他內心的寫照,說到底,阿瑞斯黏寧斯書還要怪他:「寧坐了一下午的車,我要去給他送東西,你也不想讓他餓肚子吧。」
他拿起桌上提前準備好的東西,看著不情不願回了精神世界的阿瑞斯,唇角微彎。
還沒到休息時間,宿舍區內有不少人走動,艾洛·白剛出門就遇到了科倫森:「老大。」
艾洛·白隨口問道:「要去哪裡?」
「明天就是徵兵比試了,我去練練機甲。」科倫森幽幽地嘆了口氣,「我都八百年沒摸A103了,手生,萬一明天輸給軍校的小崽子,臉就要丟光了。」
遠衛軍負責此次徵兵考察,艾洛·白親自率隊與軍校的全A作戰隊比試,隊員有科倫森、梅斯黎和斑布。
艾洛·白點點頭:「叫上斑布,這是他第一次參加考察,你開導開導他。」
斑布這兩年才加入遠衛軍,且等級為B,面對等級全面壓制自己的全A作戰小隊,再加上機甲的天大差距,很容易產生心理負擔。
科倫森答應下來,猶豫了一下,問道:「老大,為什麼是斑布?」
遠衛軍內合適的人選很多,S級哨兵加上A級哨兵嚮導,怎麼著也該再選一個A級。
「為什麼不能是斑布?」艾洛·白解釋道,「斑布是遠衛軍內駕駛技術最好的人,雖然戰鬥力較弱,但他的野外生存能力很強,作戰考核每次都排在前列,作戰區內情況多變,斑布可以發揮很大的作用。」
科倫森沉默兩秒,低下頭:「要是亞納還活著就好了,他最擅長應對作戰區的複雜情況。」
艾洛·白指尖一顫,仿佛被人扼住了脖頸。
科倫森抹了把臉:「抱歉老大,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有點想亞納……我去找斑布訓練。」
科倫森大步跑遠,艾洛·白渾身僵直,怔怔地站在原地。
「你打算在這裡站一晚上嗎?」寧斯書打開門,幾不可聞地嘆了聲。
似乎沒想到他會出來,艾洛·白神色慌亂,眼裡還殘留著哀傷:「你,你怎麼出來了?」
「這裡的隔音似乎不太好。」寧斯書關上門,將大胖和妖怪們都關在門後,「剛剛一不小心聽到了你和別人的談話,抱歉。」
對哨兵而言不存在的隔音,對耳清目明的仙君來說也是擺設,寧斯書有意關注隔壁的動靜,從艾洛·白出門開始,他就有所察覺了。
艾洛·白眼睫一顫,銀灰色的短髮被風吹起,他低下頭,髮絲遮住了眼睛:「不用道歉,不是你的錯。」
「那是你的錯嗎?」寧斯書靠在門上,狀似隨意道,「我指的是你們剛剛說的那個……唔,亞納,他也是遠衛軍的一員嗎?」
在飛行器上,艾洛·白對他坦誠了遠衛軍的事情,因為他的錯誤指揮致使遠衛軍折損大半,只有三分之一的人生還。
艾洛·白攥緊了拳頭,語氣晦澀:「是,亞納是遠衛軍的一員,一名非常出色的A級嚮導,和科倫森、梅斯黎一樣,都是我的同期。」
在那場躍遷中,亞納永遠留在了蟲洞裡。
還有很多遠衛軍的將士和他一樣,再也回不來了。
「所以你依舊覺得是你的錯。」
寧斯書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覺,他本應該離艾洛·白遠遠的,裝作沒聽到門口的動靜,任他自己糾結愧疚,可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打開了門。
罷了,救人救到底。
「上將,你隱瞞躍遷的緣由,是否另有苦衷?」艾洛·白不是懦弱怯戰的人,他是伊諾維婭的守護神,所行的每一步必定都是再三斟酌後的結果,寧斯書思忖片刻,近乎篤定地問道,「如果不進行躍遷,是不是會產生更嚴重的後果?」
艾洛·白猛地抬起頭,寧斯書在他眼裡看到了驚愕。
「原來如此。」只一個對視,寧斯書就得到了答案,「上將,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盡人事聽天命,你已經盡力了,無論如何,你都不必再為結果愧疚。」
艾洛·白啞然,張了張嘴,良久才苦笑出聲:「盡人事聽天命嗎?我以為人定勝天,到頭來……」
他以為他可以阻止悲劇發生,他以為他可以救下所有人,可到頭來還是眼睜睜看著出生入死的兄弟掉進蟲洞,死無葬身之地。
寧斯書搖搖頭:「錯了,人定勝天,是讓你與天斗,與天爭,不是讓你在結果不如意的情況下,愧疚自己做得不夠。」
修道亦是如此,他不敢說自己一定能夠拯救世人,只是拼盡全力,做自己應該做的,無論結果如何,他都不會後悔。
「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會進行躍遷嗎?」寧斯書偏過頭,作戰區的月光格外澄澈,在冷色光芒的掩映下,艾洛·白眼裡的掙扎清晰可見。
許久,他點了下頭:「會。」
他想不出比躍遷更好的辦法,如果再來一次,他可能還會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