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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著面,像個小豬仔一樣睡得香甜。
偶有秋雷從雲層間炸開,發出轟鳴的震響,也不能將他驚醒。
只是大雨傾盆而下,無端將梧桐葉打落,飄零一地。
太極殿裡
宮女和太監們匆忙地進進出出,面色緊張而焦急。血水不斷被更換著,盆子接二連三地被裝滿,然後迅速端走。
爐子裡煮著的藥散發出濃烈的氣味,每一碗都比前一碗更濃,仿佛要將整個宮殿淹沒在苦味之中。空氣中瀰漫著濃厚的血腥氣息,令人作嘔。
隨著時間的推移,血腥味愈發濃烈,似乎已經滲透到了宮殿的每一個角落。宮女和太監們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血跡,他們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宮殿內迴蕩,顯得格外清晰。
「哎呦快一點快一點,笨手笨腳的,耽誤了太醫給陛下治病,你們擔得起嗎?」只有王公公又心急又煩躁地聲音突兀的出現在殿內。
此次刺殺是有組織有預謀的刺殺。
他們以一頭白鹿引誘蕭然深入密林,然後在密林深處圍殺他。
雖然,蕭然身邊有影衛護著,可到底大半都給了蘇格,自己只帶了一部分去秋獵,哪怕影衛們武功高強,可到底圍殺他的人,不在少數,影衛們總有精疲力竭之時。
更何況那些殺手,個個都是好手,想來是哪個心懷不軌的王爺府上養的私兵。
影衛們幾乎全軍覆沒,才帶著蕭然殺出重圍,可到底一時不慎,蕭然被一個殺手趁機捅了一劍。
事發時,裴昭離蕭然所在的密林並不算很遠,他見蕭然去了許久還不曾帶著獵物出來,便覺大事不妙。他趕忙騎馬追了進去,但是等他趕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他只能扶著滿身是血的蕭然回了行宮。
而那個身中數箭卻仍然苦苦支撐帶著蕭然出來的影衛見裴昭來了,才終於放心地將蕭然交付給他,然後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隨行的太醫都被叫來了,可是大家都束手無策,行宮裡的條件太簡陋了,秋獵用的行宮到底荒廢了這麼些年,只是今年才簡單的收拾了一下,終究還是比不上皇宮。
這才有了連夜冒雨趕回皇宮的決定。
若是再晚一些,便無力回天了。
裴昭乏力的坐在桌案前,眼神卻一瞬也不挪開地盯著床榻上奄奄一息的蕭然。
隨後他叫住王公公,「王公公,陛下遭此大劫,您不應該將那位請過來嗎?不然陛下醒來沒見著那位,想必也是不會開心的吧?」
王公公愣了一下,有些結結巴巴的道:「這便不必了吧,這麼晚了,蘇公子想必已經睡下,再將他叫起,陛下恐怕會心疼吧。」
「王公公…」誰知裴昭只是意味深長地看著王德福。
王德福被嚇了一跳,只能諾諾道:「是,奴這便是去請公子來。」
冷不丁地,王德福的肩上被一隻手按住,裴昭在他耳邊幽幽地說:「這才對了嘛,王德福,你應當知道做戲,要做全套的啊…」
王德福一溜煙就跑了。
他打著一把傘,便沖向了承歡殿。
電閃雷鳴間,傾盆大雨瘋狂地傾注而下。
一道身影在雨中疾馳,如鬼魅般沖向一座宮殿。他的腳步聲混合著雨聲,形成一種急促而緊張的節奏。
他一邊奔跑,一邊大聲呼喊:"蘇公子,蘇公子!快醒醒啊!大事不好了!皇上遇刺了!你別睡了!"
宮殿的大門緊閉,但他毫不氣餒,繼續用力拍打,聲音震耳欲聾。
終於,門內傳來一陣動靜,隨後緩緩打開一條縫隙。一個小太監揉著眼睛,睡眼惺忪地探出頭來,打著哈欠問道:"公公有什麼事?這大半夜的。"
「哎呀你這小子,快醒醒,叫你家公子起床,大事不好了,陛下遇刺了,現在生命垂危,我是奉裴相的命令來叫你家公子去太極殿侍疾的。」王公公說完也不等小太監反應過來,便衝進了承歡殿的寢殿。
他一把把蘇格的被子掀開,又重複了一遍剛才同小太監說的話。
奇怪的是雷打不動的蘇格,在聽見蕭然出事後立馬睜開了眼睛,一點起床氣也沒有了。
「什麼?快帶我去!」蘇格二話不說從床上蹦跳起來,下了床,鞋也不穿,扯著王公公就是狂奔,連傘也不打,兩個人渾身淋得濕透透的。
一路上,蘇格心急如焚,不停地問王公公關於蕭然的情況。他的臉上滿是憂慮,心中默默祈禱著蕭然能夠平安無事。
快到太極殿的時候,蘇格眼睜睜的看著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端了出來,他嚇得身子直發抖,站都站不穩了。
還是王公公把他扶住,他才沒有失態的因為身體仿佛突然被抽去了全部的力氣而無力的跪倒在地。
蘇格喉口乾澀的問王公公:「他現在到底如何了?」他有些不敢再進去了,蘇格沒有想到不過是一個月的分別,再次相見,會是這般模樣,這樣的場景。
「太醫說,這一劍刺得極深,危及臟腑,恐有性命之憂,陛下現下已經陷入昏迷,太醫說,若是三天後還不醒,便當真無力回天了。」王公公的聲音也在抖,臉上也全是哀傷,只是他的眼裡卻沒有一絲悲痛。
但蘇格並沒有看見,他現在很慌很慌,臉上血色全無,蒼白的嚇人,他的心跳得很快,好像要炸開了。
他不斷的睜眼閉眼,最後終於下定決心,撐著一口氣,腳步虛浮的進了太極殿的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