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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著點初生牛犢不怕虎的三分憨氣,自小無憂無愁長大的四分少年意氣,和自帶的三分善良。
他自小吃喝玩樂不愁,可從來沒有何不食肉糜的心性,反而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助鄰里鄉親,和貧苦百姓。
瞧不起他這隻知招貓逗狗不愛讀書的性子的人,背後戲叫他散財童子,他也只是一笑而過。
知道他的人,雖然可惜他這樣好的品性,卻不愛讀書,不能做百姓的父母官庇護一方,卻也沒有不喜歡他的。
蘇父蘇母從來不攔著他游湖看戲,結交紈絝子弟,也不逼著他讀書做官,只讓他由著性子去,只是絕不可做那作奸犯科之事。
到底蘇家家大業大,好幾代人的財富,夠蘇格幾輩子吃穿不愁了。
到底只他一個孩子,實在寵愛了些,所幸,蘇格也並沒有長歪。
蘇格其實並不蠢笨,只是不愛看書,不愛被條條框框的規矩(八股文的格式,和古代為官的討巧把式)束縛,故而,他實在不愛也不想做官,這一點,蘇父蘇母比任何一個人都看的通透。
可天底下,沒有哪一個母親是忍心看自己的孩子庸碌一生的。
士農工商,商賈之家,自古便被人輕賤。
所以一開始,蘇母是想著讓蘇格抓住時機,做皇帝身邊的寵臣,做個空有虛銜而無實權的小官,既不貽誤百姓,又有官職在身,保一世無憂。
自家兒子那張會哄人的甜嘴兒,蘇父蘇母那是身有體會,每次那氣啊,一下就消了。
可兒子一去許多年,年年送信報平安,卻隻字不言自己的處境。
也常常著人送來上好的,宮中才有的錦緞首飾之類的東西,也有各地上供的名硯好筆等物。
各個不是凡物,不是民間百姓能得的好物,哪怕是好些官員也未必能有幾件。
可這些東西,都是一車一車往蘇家拉的,蘇格考慮到樹大招風,還隨車派來十幾個武功高強的侍從來做蘇家的看家護院。
如此,雖不知兒子到底如何,但可見確實頗得聖心,聖寵有佳,蘇家夫婦這才放下心來。
而此時,蘇家夫婦眼中頗得聖寵的蘇格,正躺在龍床上,摟著天子睡得香甜。
初夏清晨的陽光從窗紙中透灑在蕭然的身上,一層薄汗反射出碎金色的光,膚色是冷瓷的白,忽而又覆上了一片暈染開來的潮紅,從胸口一直往上漫延,到耳朵尖的時候熟透了,三月里的桃花開得正艷時也不及。
第47章 蘇公子不若去問問王公公,他可是知情人
蕭然不是個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的皇帝,所以兩人沒膩歪多久,蕭然便上朝去了。
蘇格無事可做,便在後宮裡瞎晃悠,總歸只他一人,不會衝撞什麼人,要說有什麼顧忌的話,便是宮人們口中那位金貴的大殿下了。
這位殿下抱來宮裡時,不過八個月大,雖是宗室子,但也是蕭然一手帶大的孩子,自小寵愛有加,不是親生勝似親生,不然不會為其取字子期。
這也昭示著這位殿下未來貴不可言,不然宗室子如此之多,緣何宮中至今也只有這位殿下呢?
蘇格雖然頗受蕭然寵愛,卻也不會去將自己與蕭玦相提並論的。
再受寵,他也不過是個無名無份的男寵,人家尊你為「公子」,你還真當自己是盆菜了?
再者,人家妃嬪受寵是可以惠及母家的,他連捎點東西都要偷偷摸摸,不能走明路,他一個男子,又不能生孕,以後姿容不再,也沒個孩子伴身,他又算個什麼?
原本想試探一下蕭然的意思,雖沒明說,可到底也沒有讓他回家的意思。
帝王的恩寵,到底沒有那般輕鬆的。
你問蘇格在宮裡這些年,到底對蕭然什麼心思?
蘇格說不清楚,他只知道,一開始的討好,只是為了自己的小命,不禍及家人,後來,日日見蕭然神色陰鬱,眉頭緊鎖,似覆著冰霜,又只是想,為他拂去眉間霜雪。
再後來,便見不得蕭然的目光,投在他人身上…
又開始慶幸,雖然蕭然從未表露過喜愛,可這麼多年了,後宮也只有他一人。
蘇格正倚在御花園的鞦韆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胡思亂想著。
他今日穿得實在素淨,只一身荼白色的寬袍大袖,上面僅有以銀線織就的雲紋,顯得有些過於簡單了,實在不符合他往日的風格。
要知道,往日裡他的衣裳必定是用最奪目的顏色所製成,且上面一定會織就最精緻的圖案,這才是他一貫的風格。
只是今日無心挑要穿的衣裳,隨意撿了一件也便穿了。
原本只是和某人七八分相似,性格不大相同,眼睛也不大相同,連穿衣風格也不大相同,這七八分也就降成了五六分了,若是不刻意去想,旁人也不會把蘇格和某人相比較。
只是,今日,蘇格的打扮實在像極了那人,坐在鞦韆上,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瞧著某處,便更像了。
反正,蕭玦就認錯了。
往日,蕭玦這個時辰都要去上書房聽講,時常與蘇格錯開,故而蘇格來了這許多年,竟然沒有真真正正看過他一回,好多次都是只看見他的背影或是在與身邊人說話時不經意與其擦肩而過。
只是今日太傅身體不適,便叫他領了功課,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