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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秋獵為期一月,你若不去,便只能一人在宮裡待著。」
「這可不太符合你的性子,你可是最愛熱鬧的。」
蘇格自嘲道:「到時,我以什麼身份站在你身側?去了做個擺件供人賞玩麼?」
蕭然默然,「你不必如此自輕自賤,這不像你。」
蘇格心想:這當然不像我,老子什麼時候自卑過?
可是,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不是我在乎你,又怎麼會自輕自賤?
智者不入愛河,可我偏偏是個愚者。
笨蛋蕭然,你到底懂不懂?
因為在乎,所以在意。
*
最終蘇格還是沒有去。
他怕他去了,會嫉妒的面目全非。
可宮中的日子實在無聊,他便日日帶著宮女太監,上房揭瓦,爬樹摘果,雞飛狗跳。
御花園被他霍霍的不成樣。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這樣日子竟然也過的飛快,一下就過去了半個月。
這日,御膳房做的蓴菜鱸魚羹實在合他的胃口,吃的難免多了些,酉時(傍晚5點到七點)他便在宮道上散步消食。
旁人見他瀟灑自在,卻無人知他心中悽苦。
只有身邊圍滿了人,滿是熱鬧的笑聲之時,他才沒有心思去想念宮外的那個人。
可是每當夜深人靜之時,他便再也不能自欺欺人。
驚覺相思不露,原來只因入骨。
蘇格悠悠散步,漫無目的的走,只是沿著長長的宮道走,走到哪算哪,身後只跟了一個小太監,本來是不想要有人跟著的,奈何殿中人並不放心他一個人,只能隨手點了一個小太監跟他出來。
眾人這才放心。
不知是不是他幻聽,蘇格感覺自己隱約聽見孩童的嗚咽聲從前方斷斷續續的傳來。
蘇格心聲疑惑,這宮裡怎麼會有孩童的哭聲?
不會是鬧鬼吧?
宮裡唯一的孩子只有蕭玦,可是他已經隨蕭然出宮圍獵去了。
於是他快步向前走去,想要一探究竟。小太監急忙跟上,「公子,等等奴才。」
越往前走,那哭聲便越發清晰。蘇格撥開眼前的樹枝,終於在一處假山後面發現了一個穿著華麗,脖頸間戴著金鑲玉的長命鎖,兩隻小胖手上戴著吉祥鐲的小男孩。
小男孩五六歲的模樣,生的唇紅齒白,眼尾有一顆很漂亮的小痣,臉上還掛著淚珠,可憐巴巴地望著蘇格。蘇格蹲下身子,輕聲問道,「你是誰?怎麼在這裡哭?」
這般可愛的小孩子怎麼會是鬼呢?小仙童還差不多。
小男孩怯生生地開口,「我,我找不到我父王了......」
蘇格看著小男孩,想起了自己甫入宮時,在宮中的孤獨無助,不禁心生憐憫。
「你知道你父王在哪兒嗎?」蘇格溫柔地問。
小男孩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迷路了......」
「那好吧,哥哥帶你去找你父王。」蘇格牽起小男孩的手,帶著他一起在宮中尋找小孩口中的父王。
看來這小傢伙是宗室子了,也不知是哪個粗心的王爺,竟然把自己的孩子落在宮裡了。
小太監明顯知道內情,他悄悄將蘇格拉在一旁,跟他咬耳朵道:「公子,你莫要費功夫了,奴認識這位小世子,這是恭王爺的獨子。王爺從前為先帝四處征戰,落下了不少舊疾,前個月不幸去了,王妃早逝,王府里也不曾再進人,獨子尚幼,恭王爺實在心憂,故而臨終前去信給陛下託孤。」
「陛下便派人親往恭王爺的封地汝南接人來宮中養育。汝南路遠,兼之幼兒體弱,車程便慢了些,前兒個才到呢。」
「這事我怎麼不知道?」蘇格靈魂發問。
「哎呦,公子,王公公來傳話時,您睡得跟個死豬似的,怎麼都叫不醒。王公公這才告訴奴,叫奴待您醒了再轉告便是。」小太監笑得一抖一抖,忍得十分辛苦。
蘇格賞了他一個爆栗子,「好哇,膽子肥了,敢笑話你家公子了?」
小太監無辜地摸了摸腦袋,憨笑道:「奴哪敢啊?」
「那你怎麼現在才告訴我?」蘇格擺明了不信,哼哼道。
「這…嘿嘿嘿嘿,您一醒,就扯著奴才去爬樹摘果,奴才一時便給忘了,現下見著這位小世子,才想起來有這檔子事嘛。」小太監羞愧難當地撓了撓頭,打哈哈道。
蘇格才不理他,上前幾步將小孩抱在懷裡,「小孩,你住哪兒?」
那小世子自覺地環住蘇格的脖子,乖乖地說:「雲澤宮。」
「叫什麼名?」
「蕭珏。」小世子奶聲奶氣地說。
「真乖。」
「取字了沒有?」
「不曾,父王病了,忘記給珏兒取字了。」
蘇格才不信死前處處為幼子打算的恭王爺真的忘了。
只怕是,想叫蕭然給這小孩取字,讓兩人親近些。
唉,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吶。
蘇格莫名有些想爹娘了。
他抱著蕭珏往雲澤宮走,小太監則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們身後。
一入雲澤宮便見宮女太監都急得圍了上來。
找不到人,她們都快急瘋了。
這裡面大半都是王府舊人。
他們忙著收拾寢殿,哪知一溜煙的功夫就讓蕭珏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