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頁
「誰說不是呢,最是無情帝王家!」
「好在王爺醒了,小皇帝不知道,我們府中人可知道的一清二楚,王爺號令三軍,靠的可從來不是那小小的虎符,且不說軍中有多少咱們王爺的親信,連小兵一聽咱們王爺的名頭都一臉儒慕。」
「是啊是啊,只要王爺沒事,嘿嘿,咱們王府就倒不了。」
「哼,從前陛下最愛黏著我們王爺了,這下見我們王爺中毒了,沒用了,就棄之如敝屣,現在啊,改捧著裴相了!哎呦,那可真真是沒眼看。」
「我聽咱們隔壁的永安候府的下人說啊,今兒個早朝,陛下不過聽見裴相咳了幾聲,便魂不守舍,早早退了朝,將人留在太極殿,還叫太醫院院首來瞧瞧。」
「呸!媚上的小人。不過一個小小風寒,便如此興師動眾的,若是…那還得了?」一個廚娘誇張地捂住嘴巴,作驚恐狀。
「王爺!?」一個講得口乾舌燥的婢子被擠出人群,她正要出去尋水喝,轉頭便見蘭時倚在一旁,靜靜地聽她們八卦。
眾人瞬間亞麻呆住,空氣都凝固了。
蘭時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心中卻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
他微微搖頭,示意眾人不必驚慌,然後轉身離去。
他漫步在王府的庭院中,思緒如潮水般洶湧。
皇帝的猜忌和背叛令他心寒,蘭時忍住眼底止不住的悲意,失望至極。
蘭時深知權力的遊戲充滿了變數和陰謀。
可他,卻依舊相信了蕭然…
蘭時面上神色在被樹葉切碎的斑駁陽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良久,他輕笑一聲。
我本是局外人,偏以一己之身動風雲。
我為你甘願折斷自己的羽翼,留在後宮,沒想到最後落了這麼個結局,
我本來習慣了枯燥等死的生活,你突然闖進來搗亂,又什麼都不管的逃了出去。
然兒,天底下怎麼會有你這麼壞的人?
春風桃李不及你,我卻仍披一身舊雪。
………
………
………
遠在皇宮中的蕭然,覺得自己很不對。
但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他總覺得自己應該要去找一個人,可自己想看的人明明就在身邊。
裴昭前幾日熬夜處理政務,不眠不休,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又因不注意保暖,染上了風寒,身體愈發不適。若不是蕭然硬拽著他去看了太醫、喝了藥,恐怕此刻早已支撐不住,現下已經躺在偏殿熟睡過去了。
習慣是個很可怕的東西,深入骨髓而不知。
今天,蕭然已經下意識地喊了二十二遍蘭時了。
但喊出口時,又覺得莫名其妙的。
他不去想自己的心上人,驚才絕艷的白衣卿相,卻去想一手遮天,狼子野心的攝政王做什麼?
但一閉眼,儘是那雙蕩漾在春水中的盛著溫和的笑意的淺棕色眸子。
讓蕭然一度以為自己被蘭時下了降頭了。
蕭然疲憊地揉了揉後頸,正要喊王公公來添茶,卻後知後覺發現殿內安靜地可怕。
他走進大殿一瞧,愣住了。
蘭時懶洋洋地倚坐在龍椅上,身上有種欲生欲死的擺爛美,仿佛世人皆不在他眼中。
那是一種無所謂一切,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淡漠。
殿下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全被身披堅執銳的兵卒壓住,大氣一口也不敢出,整個大殿死一般的寂靜。
裴昭雙手雙腳都被麻繩緊緊捆綁著,整個人狼狽不堪地躺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
他那身平日裡最愛的白衣此刻也變得髒兮兮、皺巴巴的,讓他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可憐的大白蟲子,只能在地上無助地扭動掙扎。
更糟糕的是,他的嘴還被一塊骯髒的手帕塞住了,使得他連哼唧聲都變得模糊不清。
王公公失魂落魄地跪在一旁,身旁便是他唯一的弟弟王德貴死去多時的布滿屍斑的屍體。
「然兒,過來。」蘭時見蕭然從內殿出來,向他伸出了手,眼波流轉,勾魂攝魄,更妙的是,蘭時穿的是一襲錦緞紅衣,像水一樣光滑瀲灩。
蕭然蒼白病態的臉上瞬間湧現一片陰沉。
但莫名的,空了一塊的心,突然填滿了,像漂浮的島,終於落了地。
他屈辱般地上前去到蘭時面前。
蘭時見他萬般不情願,心裡像針扎一樣疼,但他面上半點不顯。
只是一把摟住蕭然纖細的窄腰,將人拽入自己懷裡緊緊抱住。
他滿足地在蕭然耳邊嘆氣,聲音溫柔得像是一陣輕風拂過:「然兒……」
耳邊是小呆鄭重的播報聲:恭喜宿主,劇情已開啟。
第25章 長樂,已經死了啊
世事漫隨流水,算來一夢浮生。
—— 李煜《烏夜啼·昨夜風兼雨》
滿地散落的松花,溪水氤氳升騰起陣陣雲霧,輕盈飄逸。
蘭時就斜倚在晴朗的窗前,在一張躺椅上隨意地看書。雲霧迷濛沉沉疊疊,波光瀲灩。
蘭時就這樣獨自一個人,身處在千重雲水交織的世界裡。
手上不拘得什麼書,夠解乏就行。
蘭時手上正好翻到一頁,上面寫著:掃卻石邊雲,醉踏松根月,星斗滿天人睡也。
本來興頭正好,小呆卻傳來震天響的呼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