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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山桐開車過來,後備箱兩箱子酒。
「不醉不歸!」他把酒抬到客廳,一聲大喊。
向泊遠吃驚:「你遇到什麼煩惱了要這么喝,我們都好幾年沒喝這麼凶了。」
「哎!」郭山桐重重嘆氣,「還能是啥煩惱,家裡那些柴米油鹽的事唄。」
郭山桐兩個孩子,一個哥哥一個妹妹,兩孩子就沒有一天是省心的,一會這個人哭,一會那個人鬧,一會老婆又嫌他不幫忙家事,對他滿腹牢騷。向泊遠拍拍好友的肩膀。
章城也想喝酒。
地上的空瓶子越來越多,二人臉上漸漸浮現醉意。
「向泊遠,你怎麼還不結婚,還要等到什麼時候?」郭山桐大著舌頭用力拍向泊遠的背,「男人最終還是要找個女人結婚,家庭雖然很煩,但每個人最終歸宿就是組建家庭,我的朋友一個個都成家了,就你還孤家寡人。」
向泊遠:「我沒有這方面的考慮。」
他推了推被震歪的眼鏡,接著說:「我想辭職。」
郭山桐:「原因?」
向泊遠:「工作越來越令我厭煩了,老闆失去創業初心只想壓榨員工,另外我最近做什麼都沒有激情,有種跟周圍的人距離越來越遠的感覺。」
「我跟你說我的感受,我認識的人,我周圍認識不認識的人,都長大了,在過大人的生活了,但我覺得你好像還沒長大。」郭山桐發出帶著醉意的笑聲,「企業能有什麼初心,初心就是賺錢,員工只是好聽的說法,在老闆眼裡跟奴隸沒差多少。我不是單指你的老闆,而是所有老闆。生活就是這樣的,無奈,平淡,無聊,你會想東想西,因為你需要趕緊找個女人成家,有了孩子就不會想這麼多了。」
向泊遠:「我不會跟女人結婚。」
郭山桐:「真要一輩子當同志啊?」
「嗯,換個話題吧。」向泊遠說:「我們已經有很久沒有一起出來娛樂,看球賽,打遊戲,看劇,或者看書,自從你老婆生了孩子,我就很難得見上你一面。」
郭山桐感慨:「是啊,我必須把重心放在家庭上,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毛頭小子了,你也是,不要再老是沉迷小孩子的玩物。」
向泊遠有點不舒服:「那些現在在你眼裡已經是小孩子的玩物了嗎?」
「不然呢?」郭山桐將手中酒瓶里剩餘的酒一口悶,長出一口濁氣,對好友苦口婆心說,「比如看書吧,看書是好習慣,但你看名家的書就行了,那些三流寫手的口水故事不用再看了,以前我也很喜歡看口水故事是因為我覺得看得很爽,對我們的人生毫無益處。」
向泊遠搖搖頭,重新開了一瓶酒。
「我覺得什麼都可以看看。」
「看了又沒用。」
「我不是為了達到某種目的去看的。」
「那這不是浪費時間嗎?有些書看了沒用也就算了,還會讓孩子的思想受到不好的引導,要我說這些東西就應該嚴加管束。」
「嚴重了吧……」
「一點都不嚴重,本來就是些沒必要的東西,等你有了孩子你就懂了。」
「不可能,這種事不會發生的。」向泊遠抗拒地說:「結婚要對一個人負上一生的責任,養育後代更是創造一個生命,用自己的人生閱歷與財富把一個全新的生命教育成人,把他帶領進入這個世界,這些事情都太嚴肅沉重,我覺得很大可能我沒法下決心做這些事。」
郭山桐:「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這是每個人順其自然的事。」
向泊遠:「很嚴重。」
郭山桐聳肩:「你還和以前一樣。」
向泊遠:「我以前是什麼樣的。」
郭山桐醉醺醺地看向友人:「老是想些有的沒的。」
「我比較不明白你的變化,還有其他人的變化。」向泊遠說:「我不明白為什麼隨著年齡增長,很多事漸漸變成了不適合我們的事。」
他不能理解這種事。
郭山桐不能理解他有這種疑問。
「因為人生就是長大,結婚,養育後代,成年是跟少年時期完全不同的階段,要撇去以往的輕浮,開始把重心放在生活上。」郭山桐也嚴肅起來,「你可別像那些渾渾噩噩的傢伙一樣,這年頭好多人口口聲聲喊愛好啊夢想啊喊得很大聲卻只家裡蹲不去工作,還有些人老喜歡說社畜生活枯燥,自己要追逐夢想結果所做的努力一點都配不上談論追逐夢想。」
向泊遠:「我想辭職是因為覺得沒有意義。」
郭山桐:「什麼樣的工作才叫有意義?」
向泊遠抱起扶手上的貓,放在腿上沉默地擼了好一會,說:「這個問題我現在無法回答,我也沒想清楚。」
郭山桐:「你是想太多了,別想這麼多,你應該把精力放在正道上。」
向泊遠:「正道嗎……」
向泊遠:「我們以前可以聊一整天喜歡的東西,比如籃球。」
郭山桐:「我現在依舊喜歡籃球。」
向泊遠:「喜歡賭球。」
郭山桐:「喜歡賭球就是喜歡籃球。」
客廳酒氣瀰漫,兩個敘舊的友人喝醉睡著了。向泊遠靠著沙發靠背側著腦袋,酒醉之後眉頭緊皺,看來這對他來說不是一段好好抒發了情緒的時間。郭山桐倒在沙發上,在很輕鬆地打呼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