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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無意路過了深淵,聽到了惡魔的低語,望見了人間的悲劇。
知道了慘劇將要發生,又怎麼能無動於衷。
與江雪律身心疲憊不同,潮聲志願者們背著大包小包過了安檢,興奮得根本睡不著!
這個周末他們過得太充實了!他們為活人維權,為死者申了冤!
志願者們還不知道,他們一走了之,留給了明達市警方無盡的後續工作。孟冬臣手持一本書,放在膝蓋上,隨手翻閱了幾下,他嘴角翹起,似乎也很滿意這個周末的收穫。
機艙明淨如洗的窗戶外,是一片浩瀚的雲海。連綿起伏的雲霧背後是幾顆寥落星辰與深紫色夜幕,交織在一起,倒映著少年假寐的臉。
那鴨舌帽下的真實面貌,遮擋了一切,又引人窺視。
在場志願者們沒有一人不心生好奇,treasure到底長什麼樣子!
可treasure拒絕了幾次一起合照的邀請,明達市地方電視台和報社記者要給徐征明和志願者們拍攝紀錄片,再三保證,他們會上報紙,會上電視,會全國揚名。
每一個志願者都欣然同意了,treasure卻壓了壓帽檐,主動避開了,不想接受記者的採訪。
他低調極了。
令人心中莫名升起一種敬畏。
世間竟有如此淡泊名利之人?
孟冬臣平平靜靜地收回目光,不再盯著那半天看不穿的鴨舌帽。這些天相處下來,他早就改變了看法,不再認為treasure是什麼譁眾取寵之人,恰恰相反,他認為treasure跟自己有著相似又截然不同的靈魂,他們是同一類人——
Treasure也不討厭他。
即使這個年輕人太過神秘,沒暴露真名,沒有暴露長相,實際年齡應該二十歲左右。他們進明達市警局報案,警方受理時看了一下幾人的身份證,孟冬臣大大方方地掏了,treasure都有意避開了,這番躲避背後應該大有深意。
可孟冬臣依然欣賞他。
孟冬臣說:「我們如今是朋友了,關注我。」
這個關注指的是海角論壇的互相關注,單方面的關注意味著這是一場剃頭熱,互相關注則意味著彼此關係進了一大步。
面對朋友這個詞,treasure沒有否認,拿出手機就關注了他。
「叮」地一聲響起,推送顯示:用戶「treasure」關注了用戶「貓冬雪」。海角論壇的單方面關注沒有特效,互關成立後,頭像邊會綻放一場小小的煙火。
孟冬臣很滿意,這說明什麼?
說明treasure與他是朋友,說明他們在這場為徐征明母親被殺案來回奔走的兩天兩夜中,結交了深厚的友誼,意味著treasure四捨五入是他們潮聲的人!
「孟哥,接下來我們幹什麼?」志願者問。孟冬臣出的機票,志願者們都坐在一起,互相商討起事務也方便。
他們也很細心,壓低了聲音,沒有吵醒閉目養神的年輕人。
聞言,孟冬臣膝蓋上的手一頓,似乎陷入了沉思,片刻後他翻了一頁書語重心長道:「我目前手頭有三個課題,我發給導師了,目前還在批覆中,導師透露過,明年我可能要去M國一趟。如果你們願意和我一起去的話,明年七月暫定M國。今年的話,我們先從這個課題入手。」
他指了指一份資料,志願者們拿起來看,發現那是一份關於某療養院虐待病人的相關消息。
志願者們吃了一驚:「消息可靠嗎?」
療養院虐待病人並不是什麼稀奇事,國外的療養院和隔壁島國的醫院都曾出過奪命護士案,理由是護士為了不耐煩每天都要照顧病患,於是在每夜巡邏病房時,用過量的嗎啡注射進患者體內,造成患者夜間非自然死亡。
這群入住療養院的病人,大多都是高齡患者,生命體徵本就衰弱,他們的死亡沒有驚動家屬、院方,大家都以為是老人熬不住了自己走了。
所以這場連環命案持續了多年才暴露,一經暴露就引起了社會的譁然。
患者們滿心滿眼信任、以為救死扶傷的醫生護士,有朝一日會因工作怨氣化為手持鐮刀的死神,剝奪走一名名患者的性命,真是令人遍體生寒。
如今擺在他們面前的資料,跟上述有異曲同工之妙。這一次是江州市的療養院,入住多是四肢癱瘓不能動、口舌麻痹無法表述的患者,如果他們受到了護工或者醫護人員的虐待,估計也說不出來。
隨著航班在大都市機場停靠,透過機艙窗戶,繁華的夜之城映入眼帘,眾人回到了江州市,似乎也象徵著一切離別的開始。
「再見。」江雪律肩膀單獨挎著黑色包,與眾人揮手道別,高挑的身影混入機場的旅客。
這麼會有這麼酷的人,黑色衛衣、黑色帽子和黑色包,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志願者不捨得他,卻也知道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送別江雪律後,他們明晰了下一步的任務:「孟哥,我們要臥底,才能拿到第一手情報是嗎?」
孟冬臣點了點頭。
他們是一群理想主義者,往往在濟世救人中得到精神升華。只有理想破碎,才能阻止他們的腳步。
明年的M國他們不一定能去,可眼下這件事大家卻一定要參與。與treasure再聚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望著少年的身影逐漸遠去,眾人心下遺憾,久久才收回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