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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後,他接受過高中課程,對高精電路的了解更為透徹,他也符合犯罪側寫中的「學識豐富、掌握一定的爆破技術」,他購買了工具書就能自學。
他沒有徹底關機的筆記本電腦,警方破解密碼進入後,發現瀏覽器頁面停留在那個殺人預告的帖子上。
他發布在海角論壇上的最新一條動態也是:【爆炸吧——將這個惡臭的世界炸上天,我如同陰暗醜陋的魅影,進行最後一場表演後便會退場,任我在塵世中慢慢腐朽,反正也無人在意】
這一切種種,都說明了,岳離歌正是那名神秘炸彈客。
一切案件沒有疑點,所有迎刃而解。
江雪律卻認為並不準確,岳離歌並不完全是反社會人格,即使他報復世界,向這座城市發出震耳欲聾的吶喊,他瘋狂殺戮,像瘋子一般在城市舞台上大吼大叫。
江雪律想起了他腦海里閃回過的那些詩歌,主題皆是「愛與恨」、「罪與罰」、「生與死」,充滿了悲觀苦難,那些詩歌流傳至今,自然揭示了無數人類悲歡離合的命運。
岳離歌喜歡,說明他能讀懂。
【我去看了醫生,醫生診斷我有抑鬱症,給我開了一些藥。他讓我不要看那些書了】他甚至被醫生診斷,不要看那些致郁類的書。
岳離歌不是一個情感缺失的人,恰恰相反,對方是一個情感充沛到幾乎溢出的兇手。
反社會人格還有一個典型特徵,那便是犯罪精明善於謀劃,岳離歌雖然制定了一條長長的路線。
他所乘坐的藍色計程車,行駛在江州市每一條大街,他敲定路線時充滿猶豫,幾乎是一場雨、一條施工道路就能改變他的想法,說明他不是一個出色的、成功又善於謀劃的人。
警員不是江雪律,他們不知道,岳離歌是如何擇定這條路線,他們只能看到爆炸後的廢墟。
他們能還原炸彈、努力還原一切,卻無法還原一個殺人犯生前波濤洶湧的內心。
江雪律也發現這種感覺前所未有,他好似站在一個寒風陡峭、海拔數千米的懸崖之上,天幕隔絕,世界唯有他一人。懸崖太高了,高到衣衫獵獵作響,耳畔唯有風聲入耳。
呼嘯的風冷冷地往他臉頰灌。
明明身為「當事人」,他站得足夠高了,一抬頭足可窺天幕,一低頭一覽群山,什麼都能看得到,卻又隔了一層。
也許是肉眼能眺望的距離有限,他站在高處眺望,能無限抵達真相,可始終差了一截。
這個案子有一些地方非常奇怪,到底是哪裡呢?少年也不明白。
包括江州市警察、江雪律和岳離歌在內,每個人都存在信息差。大家手裡握有一部分拼圖,結合在一起,拼出了一幅完整的圖像。
可是這幅圖像,似乎還有第二層,仿佛一些藏有密碼的古畫,需要一些特殊手法,小心翼翼地揭開一幅畫的底層,才會發現廬山真面目。江雪律不是想努力抵達真相,他想要的是,揭開真相背後的一切。
當務之急,是找到隱藏在人海里的岳離歌。
第七顆炸彈,特警支隊已經在電影院裡角落找到了,周末的電影院上座率極高,這是一場放映長達三小時的電影,大家都沉浸在聲色中,完全不會去注意腳邊有一個幾乎與黑幕融為一體的黑色帆布包。
一群人進去時,穿行在座位中,一個個身材魁梧,引起了部分人不滿。
「喂,你們擋住我了!」
「怎麼會有人開場半小時才來啊……」
「不對,你們買票了嗎?」一名男生左顧右盼,發現電影院幾乎要坐滿了,這群人到底從哪裡來的?
特警隊也不解釋,拎起那個帆布包,訓練有素地撤離現場。
這群人來得快,消失也快,徒留電影院裡最後一排觀眾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在場觀眾還不知道,帆布包里是一枚炸彈,要是知道了,恐怕會嚇得魂飛魄散。
——
江雪律說岳離歌就在這棟樓里。
爆炸案發生後,警方在百貨大樓里廢墟里發現了岳離歌的屍體,最初以為他是一名遇難者,後來驗屍過後,江州市警方發現了不對勁。
岳離歌身上爆炸最為慘烈,說明他是爆炸中心。法醫事後又在對方身上,發現了細小的黑色碎屑和帆布包纖維,仔細勘察後,發現岳離歌血肉模糊的軀體上承受爆炸彈片最多,說明了——
這個人根本不是受害者,他就是主謀!
岳離歌就是製造這起慘案的真兇。
目前岳離歌還沒有選擇與這個人世間玉石俱焚,慘案還沒有發生,他身上還攜帶著八個遙控器和一枚炸彈,必須儘快阻止他!
百貨大樓足足有六層,這是一個集餐飲、購物和娛樂於一體的綜合性大商場,警方介入後,商場裡的每一處角落監控已經同步傳輸到了指揮中心。
刑偵隊警員屏氣凝神,把所有監控攝像頭逐幀查看,每一層樓、每一個商鋪門前絲毫沒有錯過,對上百個方格攝像仔細篩查,連廁所門口也不放過。這場精神絲毫不敢鬆懈的高強度排查,只為了在人山人海中,找出那一個可疑身影。
這一查,發現了三四個偷手機的扒手,發現一個拿手機偷拍女性裙底的,發現了兩個毀壞公物的暴力分子,人流中形形色色什麼樣的都有。
目前岳離歌案最重要,這些人的影像只能暫且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