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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這話。
法醫佯裝淡定。
他確定這報告書,他一路送到秦隊手裡,沒給別人翻過。
江雪律說不出屍斑、腐敗氣味,說不出許多高深東西,但他能憑藉直覺和生澀的刑偵技巧推敲到這地步——可以說——少年天賦卓絕。
秦居烈也沒什麼反應,倒是一旁的小警員激動地大聲道:「不愧是小江同學,你說得沒錯,嫌疑人大概率瞅准了這個時間,確定了師生放假實施了犯罪。」
「嫌疑人還拿走了死者的手機,給所有人發了簡訊,謊稱要出國旅遊兩個月,期間有時差,長途漫遊不方便接電話。」
他這是在隔絕聯繫。
「嫌疑人精心善後,不出意外的話,死亡行蹤能瞞兩個月,直到九月開學。」等九月開學天下大亂,所有人發現不對勁時,他早已逃之夭夭。
偏偏意外發生了,簡訊聯繫人之中包含了學生、同事、親戚朋友,卻是群發簡訊,統一稱呼。
有一些被問候的對象感覺不對勁。
「我和馮老師關係又不熟,為什麼給我發簡訊?」
「美蘭啊,我們是親戚,我是你長輩,你怎麼能這麼稱呼我。」
嫌疑人自然呼之欲出了。
如果不是秦隊在這裡,所有警員都想給江雪律鼓掌,這也太厲害了。小警員們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秦隊。
秦居烈果然毫無反應,沒有任何褒揚,而是話鋒一轉:「你的結論沒錯,嫌疑人與死者是母子關係。」
小警員為江雪律感到不服,夸一句啊。
沒有人看到,男人低頭,臉上沒有過多直白的表情,黑眸中的沉靜冷冽卻早已盡數被打破。慢慢的黑眸恢復沉靜,只是瞬息後倏地抬起,因為少年又提出了一個新的看法,給了他一個驚喜。
江雪律猶豫了一下:「兇手揮了七刀……還到處翻東西……」
說明什麼,這不是嫻熟的殺人手法,是激情犯罪。如果實現早有預謀的話,行李會早早準備好。
而不是事後才開始懊悔踱步,走來走去,並且衝進房間收拾逃亡。
「小江同學你說得沒錯!是激情犯罪,先捂嘴後動刀!」有的家庭母慈子孝,有的家庭揮刃弒母,這種事說不準。
其實這個案子很好破,嫌疑人早已經鎖定了。
物主的手機失竊,事後警方發現一百多條群發簡訊,又調取銀行流水記錄,發現三張銀行卡總共被取走了十萬塊錢。事後在銀行取款機的監控中,果然拍攝到了一名形跡可疑的男子:大夏天他頭戴帽子,遮住上半張臉龐,下半張臉也戴了白色口罩用來遮擋。
他低著頭,身體哆哆嗦嗦,緊緊縮在衣服里,似乎怕被人發現。可手指操作,輸入自己生日的速度卻絲毫不慢。
他完全忘記了自己的母親。
忘記了鮮血飛濺的臥室,那中年婦女的身軀呼吸漸漸冰冷,在他的刀尖之下,走向了死亡。
刑偵人員早就猜測,應該是死者放假之後,與孩子同住一個屋檐下,夏日人心本就浮躁,人無法控制脾氣,很容易發生矛盾。時間點是吻合了。
江雪律說完一切後,終於可以打開那藍色文件夾,一一印證自己的看法。
現場就這樣散了。
秦居烈作為刑偵一組的組長,他很忙,不僅要出現場偵查,嫌疑人早已鎖定,還要千里追兇,事後要審訊對方、寫案情報告,將案子收尾。行程都這麼繁忙了,他每天還要抽空教人。
所有人都想不通。
江雪律離開現場,一名小警員請他吃了雪糕,並送他上了公交車。江雪律接受了,他回到家做作業,順便洗了一個澡,他也不知道,他今天是去犯罪現場幹什麼的。
又過了幾天,市中心廣場發生了一起天台命案,有民眾報警,警車飛馳而至。
江雪律又去了現場。
這一次他已經自己會戴手套鞋套,跟著所有警員模擬了一遍犯罪現場。少年沒有動用自己的能力,他通過布置好的現場,沉浸兇手的思路,揣摩對方的心裡,推演整個犯罪過程:如果橫刀刺向被害人,傷口的橫截面是多少……國內一些足夠優秀的刑警,都擁有這樣將自己置身現場的模擬能力。
最終又是半天過去。
所有人都搞不清楚秦隊要做什麼,把小江同學放置在一個見習警的位置,總拿一些小案子給人練手,這不是大材小用嗎?
直到許久以後,江雪律才知道,有些人習慣了做一步想十步。從教他那一刻開始,就在思考他的以後。
一個人的天賦可能會消失。
可儲存在他腦海里的學識不會。
在一個少年懵懵懂懂的年紀,灌輸給他一些知識,教會他一些東西,他從今往後的人生可以行走得更加大膽。他不用去恐懼天賦的消失,假若有朝一日天賦真的消失了,他也可以通過這些年累積的刑偵技巧以及對抗犯罪的經驗,長長久久走下去。
即使他不想留在刑偵崗位上了,他也可以開講座,教書收學生,他更可以寫書發表論文,無論他如何選擇,如何前進,他的未來同樣很精彩。
他往後的人生不會受限制。
第一百九十四章
眾所周知,一年四季之中,夏季最為特殊,是犯罪活動的高峰期。
天是晴空烈日,心是起伏不定。火爐一般的城市高溫,讓人心焦躁,脾氣一點就炸,全世界的衝突犯罪不斷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