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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會兒感受再遲鈍也意識到不對勁了,警方的態度咄咄逼人。
「那對老太太呢,你怎麼看?」病房到底不是審訊室,座椅差太多了,秦隊長換了個姿勢,目光如炬,「你是不是說過『這老太婆多管閒事,嫌貧愛富,沒有她我早成功娶到霍善善,我遲早要殺了她』這些話……」
原話更不堪入目,專案組成員看了後都皺起眉頭,選擇性地只表述了部分。
秦隊長的口氣平鋪直敘,說話聲根本毫無起伏,那話語內容卻讓整個病房的人心驚肉跳。
尤其是他全程目光盯著駱榮,那雙眼幽深如寒潭,似乎在洞察什麼。
醫生護士悄悄屏住了呼吸,他們換藥的動作都停了,眼睛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詫異的霍善善,又投向被警方嚴防死盯的駱榮,腦海里悄然浮現一些可怕的猜測。
不敢相信有這種事,小護士捂住了嘴,還想再聽,醫生已經把她拉出去了。兩人步履匆匆走出病房,把空間留給警方、受害者家屬和疑似的犯罪嫌疑人。
駱榮臉色驟然一變,雙手緊握成拳。
「警察同志,你們是懷疑我嗎?那不過是爭執時的氣話,你們怎麼能當真呢。」他嘴角扯開一個僵硬的微笑,他哪怕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自己僱傭的五星殺手。
一分錢一分貨,他跟那名殺手仔細溝通過種種細節,殺手經驗比他豐富,駱榮詳細聽過計劃後,心裡也有了幾分底氣,自信現場沒有多少紕漏。
況且霍家自己樹大招風,早年人情血債一大堆,警方怎麼懷疑他也沒有證據。
「那你對霍家長子和幼子的態度又如何?」秦隊長口氣冰冷,「是不是說了『這兩個狗仗人勢的小子,居然說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一定要他們好看,一刀不夠解恨,兩刀差不多,其中一刀要落在臉上』……這是你的原話嗎?」
此話一出,病房裡陡然一片死寂,氣溫似乎掉到了零度以下。
霍善善是徹底驚呆了。
駱榮渾身一顫,眼神驚駭,再也維持不住平靜,他只能聽到自己的心「撲通撲通」地跳。因為前面那些話,他尚且可以用爭執中的氣話來掩飾,可後面這「一刀」、「兩刀」、「臉上」的秘密對話,都是他內心最深處的隱秘。
全世界應該只有兩個人知道——
偏偏警方知道了——為什麼,警察為什麼會知道這些事?為什麼?
駱榮心中震顫,腦海里掀起驚濤駭浪,他現在腦子很混亂,只能支支吾吾。
他還不知道。
正確的說法是,這些秘密對話,全世界有三個人知道,他、殺手和江雪律。偏偏這三個人中出了一個「叛徒」,所以這些秘密對話,再也不是什麼秘密。
江雪律通過「精神共振」,看到了他與殺手的對話。那些對話框裡充斥著無數憤怒血腥的文字,全都是駱榮在深夜瘋狂敲擊輸出,他滿身的戾氣,透過黑暗的網絡,傳遞到了另一頭。
駱榮不明白警方掌握了什麼,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蔣飛走了過來,態度強勢道:「駱先生,能否使用一下你的手機?」
幾名身材高大魁梧的警察圍了上來,態度咄咄逼人,幾乎不給人思考反應的時間,一個沒注意,駱榮的手機就落入了他們掌中,被移交給了一名技術員。
技術員早把資料上的密碼和種種操作,默背得熟稔於心。
一路前往醫院的過程中,他也拿同事的手機模擬了好幾遍,於是駱榮的手機一入手,他幾乎是一秒解鎖密碼,三秒快速入侵,四秒進入隱藏空間。
很快一大片照片暴露出來,映入了眼帘,吸引了警方的注意力時,也剝奪走了他們的呼吸,每一個人都陷入了巨大的震撼。
居然真如報案人所說——
全都是死者的現場照!!!媽的畜生啊!!!眾人怒目圓睜。
警方猩紅憤怒的目光,讓駱榮總算意識到了不對勁,他劈手就想搶奪,「還給我!你們警察怎麼能搶無辜群眾的東西?」
沒想到警方大怒,才不聽這句話,一名暴脾氣的警員直接揪著他的衣領咆哮:「無辜群眾?你好意思管自己叫無辜群眾,睜大你的眼睛自己看看這些都是什麼!?」
駱榮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前傾,等他看清楚後,輪到他心跳都嚇停了,瞳孔里閃過震驚,「——你們怎麼發現的?」
這一條件反射的脫口而出,變相等於了承認,徹底將他的所作所為暴露。警方當下不再猶豫,伸向後腰,掏出了手銬。
……
「他是兇手之一,是一名殺手。他拍攝了許多現場照片,為了事後向僱主得到報酬。」
江雪律看到兇手在殺完人後,不急著下一個目標,而是掏出手機仔仔細細拍攝了死者的照片,這些都是證據。
死不瞑目的霍家四口人,每一個人皆在照片上。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是約定俗成的規定。
可那名兇手估計都不會想像到,一般聰明人看到報紙和照片,確定他已經完成任務,滿意地笑了笑後,都會第一時間選擇銷毀罪證。
可駱榮偏不。
高高在上的霍家,在江州市小有名氣,這一家子帶給他的自卑和屈辱太深了,幾乎深不見底,轉為了濃濃的恨意和心高氣傲,讓他選擇保留了這些照片,將其鎖進了僅有自己可見的隱藏空間,想要事後時不時拿出來回味欣賞,於是沒有第一時間進行焚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