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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機響了,清脆的鈴聲如催命符一般,眾人心中一凜。
第十二章
男主人駭得雙手發顫,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裡,他忍不住望向了拱衛在他四周的警察,秦居烈朝他點了點頭,示意他不要緊張,接起電話。
男主人心安定幾分,他深呼吸又深呼吸,平復了心中情緒,接起了電話,同時開了外放,「餵……你終於打來電話了……孩子還好吧?」
這是警方交代的台詞。
談判專家給了他稿紙,開場白就有三四句,他選了其中最符合他性格也最自然的一句。
警方也沒閒著,秦居烈向部下打了個手勢。其餘人立刻會意,無聲無息地操作起了電腦,他們早就在座機底下植入了監聽設備,綁匪電話的信號會同步傳輸到警方這裡,隨時開啟追蹤定位。
其中一名技術偵查警員戴上設備,目不轉睛地盯著一個屏幕。老太太也在掛心綁匪電話,抽空看了一眼電腦。發現那屏幕上多是海波一般紊亂的紋路,曲曲折折的線路好似要通往一處未知的黑暗隧道,比什麼股票走勢圖還複雜。
老太太看不明白,也嫌眼暈,移開了目光。
這些不明白的追蹤儀器,受害者家屬中的何家見了,卻心神大震,覺得自家孩子柯柯有回來的希望。
眾人屏息凝神。
這開場白沒什麼問題,警方要掌握對話節奏,必須先聲奪人,誰曾想局勢急轉直下。
只聽電話那頭綁匪的聲音經過變聲偽裝,是毫無感情的電子音。
偏偏機械聲外,又透出幾分鬼氣森森和陰沉沉的語調,聽得受害者家屬極為不適,沒等他們消化,就聽到綁匪炸裂般的開場白。
「你們報警了?」
這是篤定的語氣。
這話一出,仿佛戳破什麼秘密,這坐滿警察的客廳里,死寂得落針可聞,氣氛詭異又沉默,所有人臉色劇變。
不是質問,不是憤怒,卻比恐嚇與質問嚇人多了。
老太太心理素質不高,瞪大了眼睛,差點嚇得魂飛魄散。如果不是一旁的女警捂住她的嘴,恐怕老太太就要叫出聲了。
男主人也一瞬間忘記了呼吸,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
他強行冷靜道:「我沒有報警,你為什麼這麼說?」
綁匪似乎笑了,還是輕笑,「不要小看了我的消息渠道。」
——居然被知道了!他們完了!
整個客廳的長沙發,坐了三家受害者家屬嚇得手腳發涼,他們此刻的心情惶惶無措,唯有省局派來的談判專家周克夜、犯罪側寫師和秦居烈互相對視了一眼。
犯罪側寫師,顧名思義,對犯罪分子進行側寫,通過兇手作案手法、作案現場等特徵去勾勒犯罪樣貌的職業,比如犯罪者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性別、年齡、性格、身高體重、外貌特徵,可能從事的職業和人生經歷等,主要協助警方破案,進一步縮小偵查範圍。
全國範圍內的側寫師數量少,省廳這一次專門派了一名過來,可見對這起案子的重視。
綁匪這句話看似平常,卻透露了一點信息。
之前這名省廳側寫師已經初步看過兩次兇案現場了,再加上這一次親臨現場,在原有數據上,他對犯罪分子又有所了解更新,唰唰唰提筆寫下:【綁匪身材高大,年齡約30到40……】
正是年富力強的年紀,挾持幾個孩子才不費吹灰之力。
【從事的職業涉及信息交流,非離群索居之人,性格頗為自負,生活中應處處有所體現。】
秦居烈皺了皺眉,這點就跟第一次側寫衝突了,一般而言,離群索居之人更好實施犯罪,而不被周圍人發現。
側寫師想了又想,寫下:【讓家屬與犯罪分子多多對話,信息數據還不夠完善】
這句話不說,他們心中也清楚,閒聊能暴露的細節更多,前提是綁匪願意配合。
另一邊,蔣飛也意識到了不對勁,拉開了窗簾,往遠處眺望,這一看他直接罵出了聲,「草!是記者!」
距離窗簾、陽台最近的警察們立刻湊過去,這一看他們瞠目結舌,心中瘋狂想罵人,只見鷺湖花園外擠滿了扛著長槍短炮的記者。
他們沒有看錯,確實是記者,這些人進不去安保嚴密的鷺湖,便擁堵在門口,更有人直接拍攝大門,進行現場直播。
何家人從事娛樂行業,見此場景直接暈了過去。
他們不會忘記,十幾年前發生在江州市的一起綁架案。那是一樁令人唏噓的案子,某大明星的孩子被綁架後,綁匪獅子大開口,索要一千萬,結果一些媒體記者為了博取眼球,全程跟蹤拍攝,攪亂了一切行動,最終導致這場交易失敗,綁匪狠心之下直接撕票。家屬悲痛欲絕。
這位男明星事業的成功,仰賴於這些媒體記者終年對他的追捧,可他孩子的性命、家庭的破碎同樣也毀於媒體記者的無孔不入。
他們得到了流量和關注。
最後這位明星收穫了什麼,只收穫了自己孩子冰冷的遺體和一地雞毛。
想想這前車之鑑,何家人能不暈嗎?
至於警方這場部署經過了一天一夜,一切隱秘又低調,內部沒人會泄露機密,受害者家屬們也大多配合的情況下,這些媒體記者怎麼知道這起綁架案的……
想到這裡,秦居烈煩躁地揉了揉眉心,誰也不會小看一些大媒體手眼通天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