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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不明所以,不知道為什麼江雪律要拿出第三名死者的照片,誰知道對方緊接著取出唐海江的家屬照片。
這是……!
唐海江的兒子唐融。
警員們有印象,在警察局裡接受調查時,唐融給人的感覺便是瘦骨嶙峋、臉色蠟黃,嚴重吃不飽穿不暖導致青春期營養不良,聯繫他的賭鬼父親,給人一種強烈的唏噓感。
「與他有關?」
江雪律把他的照片單獨挑出來,點頭道:「沒錯,與他有關,他做了一個好榜樣。」
江雪律目光沉靜,他雙眼看到那一幕——兩個同樣瘦弱的少年在角落裡竊竊私語,如同受傷的小獸在暗中舔舐傷口。
「我那垃圾父親你也知道,他拖累了我們全家,那個畜生死不足惜,他不死遲早也是我死……我每天都想殺了他,可我還有妹妹要照顧,我不能讓她餘生被當成殺人犯的妹妹生活,我心有忌憚……我又不願意忍氣吞聲,他幫助了我。」
唐融與在警局裡展示的木訥截然不同,私底下的他口氣充滿了狠辣血性。
「他是神,幫助我們一家的神。」唐融的口氣推崇備至,「你看他死了,死得好,十根手指齊齊斷落,所有人都拍手叫好。」他展示了自己的手臂淤青,那些淤青在幾日前色澤非常濃烈,觸目驚心,隨著幾日的沉澱漸漸轉紫色又逐漸散去。
他爸死了,不可能再毆打他。
這逐漸好轉的傷口似乎象徵著晴朗美好的明天,以後不會再有人對他施加暴行。他不需要再青春歲月去艱辛工作,以微薄的薪酬去供養一個賭鬼,任由對方反覆吸血。在寒假開學後,他要重回高中讀書,所以他無比感激river。
這一片逐漸癒合的傷口,似乎也觸動到了另一個少年。
唐融口氣決絕:「我有聯繫他的特殊方式,我幫你聯繫他吧。他會懲罰一切罪惡,儘量在開學前解決掉,不然你都不想上學了。」
一提到上學,另一名同樣骨瘦如柴的少年瞳孔緊縮,像是在恐懼什麼,半晌他下定決心地點了點頭。
他艱澀道:「好。」
江雪律立刻寫下了一個名字,又把這個名字跟唐融打了個結,說明兩者之間的聯繫:「楚天舟。我看到他被唐融引誘,主動聯繫了兇手。」俗稱的一場引狼入室,其他警員連忙記下,小專家才看了監控視頻和幾張照片,居然就迅速得出了其中聯繫,這犯罪之眼簡直嚇人。
梁晟死死盯著唐融的照片,努力也想看出什麼,可惜他一雙銅鈴大眼都快盯出紅血絲,也沒盯出花來。身為一名刑警,他不是來玩「不要眨眼」挑戰,只能選擇放棄。
江雪律手中筆沒停,繼續寫下關鍵詞:「校園霸凌受害者」。
這便是第五起案子的序章,風雨欲來。
被逼到絕境路上的人,只能選擇這種方式。他不是恐懼開學,他是恐懼開學之後會面臨的夢魘,拳腳相加的疼痛和孤立無援的痛楚。
一個名字剛浮出水面,警局內部迅速調動,眾人趕緊去調查這個名字背後的故事和玄機。
江雪律還看到,在那一刻,這個名叫楚天舟的少年無比相信,只要頭頂那片陰沉的雲除去,他遲早會迎來晴朗的烈日。他的朋友唐融正是如此,他一定也可以吧?
一根救命稻草遞過來,他主動聯繫了魔鬼,希望魔鬼能為他這個地獄中的信徒伸張正義,幫他除掉那個霸凌者。
「我們必須去救他,我看到了血色慘烈的未來。」江雪律似乎感應到了什麼,臉色凝重,下了這個結論。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動了,沒有人認為他在危言聳聽。梁晟也在其中,他拿起車鑰匙就要出門,局長都攔不住他,一瞬間他回頭,發現江雪律跟在他們背後。
少年才不在意有人跟自己並行,有人快他一步,有人落他三步這種事。
梁晟忽地想起了電視劇上那些專家蒞臨時光鮮亮麗、前呼後擁的場面,也親眼見了現實中低調內斂、如靜水深流的少年,更回憶起了昨天對方坐車過來時,身邊只陪了一名警官,恍惚間就想起了一句話。
「有靈魂的人不需要前呼後應,他一個人站在那裡,就是千軍萬馬。」
有本事的人總是那麼低調,靈魂如此厚重,似乎要飛上雲天。
……
別人的書桌永遠乾乾淨淨,他的書桌髒兮兮,楚天舟拖著濕漉漉的褲腳回到椅子上,他低垂著頭,狼狽地擦拭自己課本上的劃痕,這些話充滿了污穢、辱罵與嘲笑,「娘娘腔」、「廢物」、「蠢貨」還有一些難聽的綽號。
他剛剛在廁所里,他明明進去前已經小心翼翼左右環顧了,確認沒有人才急急走進去,為此差點踩了一灘水滑倒。摔倒的疼痛傳遍了四肢百骸,可他根本不敢停留,匆匆忙忙爬起來。
下一秒讓他心臟驟停的事情發生了,他明明確認沒有人了,為什麼忽然又冒出了一群人。這群同齡人將他堵在廁所里,肆無忌憚地潑他水,用極為刻薄的言論諷刺挖苦他。
「他不是本地人,還好意思落戶在我們市高考,真特麼不要臉。」
「不知道哪個鄉下地方轉校來的,他口音好奇怪,聽都聽不懂。」
「他真的是男的嗎?他怎麼從不打籃球,我聽班裡女生說他特別喜歡做飯織毛衣,哪個正常男人喜歡做飯了?他們看到沒有,他走路內八,翹起來還有蘭花指啊哈哈哈哈!」、「我也不確定,脫掉他褲子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