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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浩俘虜他,只要對方想,高高扣下扳機,他會如何?他的耳膜會被震耳欲聾的槍響震破,他的鮮血恐怕會貫穿天地。
我該反抗——
江雪律心中凜然。
他這樣想,不過落在實際行動,少年心性使然,微弱的搏擊意識還是輸給了情感,江雪律遲疑了,因為是熟人,他下不去手。
蔣飛教了他一周,明確告訴過他,如果遇到危險時,該如何自救抵擋。秦居烈手一伸過來,正常來說,少年第一反應該是用手肘虛擋,奈何江雪律心中一遲疑,便慢了一拍,沒有動作,短短瞬息之中,自己的致命部位再度落入敵手。
於是他第二次被摔在地上。
江雪律烏黑柔軟的頭髮朝後滑落,脖子也拉出一條脆弱的弧線。少年抿著唇,終於意識到其中差距……
蔣飛扣他的臂膀時,全程面帶懶洋洋的痞氣笑容,眼神充滿溫和,這種熟人親近的愉悅感令他感到放鬆安全。當施教者換了人,面對的是冷酷無情的教官,對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兩道鋒利英俊的劍眉之下是一雙冰冷的眼,嘴唇略薄,沒有任何弧度。
好像沒有任何寬厚優待,他成了萬千人中微不足道的一個,江雪律感到無所適從。
秦居烈極有耐心,等著江雪律自己爬起來,全程一言不發。
江雪律被摜倒在墊子上,這一次不僅是衣服髒了,他的頭髮也髒了,形容有些狼狽。
他輕輕悶哼了一聲。
這一聲與其說是他疼痛,不如說他有點難以招架。
——蔣飛聽到這一聲哼,心都要碎了。
「老秦!你這……你要悠著點啊!」
少年這一聲輕輕如同幼獸的悶聲,秦居烈自然也聽到了,他站在原地,沒有給出任何反應,眼神平靜毫無波瀾,他只宣布:「明天由我來教他。」說完,他面無表情轉身離開,他摔了孩子兩次,衣服沒亂氣也沒喘,黑髮一絲不苟,那張英俊冷酷的臉上完全看不出絲毫心軟的神色。
第一百九十一章
第二天
江雪律放了學,準時來到江州市公安局,他還不知道,自己要承受什麼魔鬼地獄訓練。以至於多年後他回想起來,掌心依然汗水淋漓。
「見我的動作。」
江雪律點頭,他一開始沒有完全做好準備。他看見藍色襯衫勾勒出男人的身材輪廓,半挽著長袖手臂緊實,肌肉微微繃緊,似乎擔心傷到他。
對方慢慢摘掉了腕骨的表,手錶一墜,落入褲腰口袋。
這細微的舉動,江雪律注意到了。
少年也趕緊解開自己的運動手環,把身上一些尖銳飾品收起來。
「我要開始了。」秦居烈站在他跟前,一雙薄薄的眼皮下,沒有什麼波瀾,下一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對方那雙黑沉沉的瞳孔望向他,似有千言萬語。
江雪律不是一個膽小的人,被這雙眼定睛一看,他卻渾身一震,感覺魂魄皆被攝走,很快忘記了動作。
他難以形容這種充滿威懾力的眼神,被這眼神輕輕一掃,全身力氣都消失無蹤。只聽一道風聲襲來,他的手快速被鎖住了。男人連腿都沒動,步伐也沒移動,一雙鋥亮的黑皮鞋透著利落。
而他再度摔在地上,不得不仰頭。
「起來,你才多久就倒地了?」男人聲音極寒,氣勢肅然凌厲,四目相對還帶來幾分壓迫。
空氣完全凝固。
江雪律吃力地爬起來,三秒後他又摔了,九秒後他單膝跪地,十八秒後他再一次受制於人。
到了後面,反反覆覆的摸爬打滾,江雪律脾氣也起來了,心中湧起一股火。他無法理解,為什麼有人一推就倒,被人抓住手臂就會失去反抗能力。
任人宰割的滋味並不好受。
偏偏他每一次都無法掙脫!
尤其年長者的身高和體型,對少年人來說是一種明晃晃的威脅,對方居高臨下望他,眼神如同淬了冰的刀刃,沒有任何溫情可言。
比起行動上的無能為力,江雪律更多的是心理上的不甘。
偶爾幾次江雪律差點反抗成功了,對方在看他,冷峻的眉峰還是蹙起,眸光依舊銳利無比,仿佛能刺破夏日的炎光,沒有絲毫動容。
這種不帶一點溫度的注視,讓少年人仿若置身冰雪高原之地,伴隨而來的還有強烈的窒息感。
江雪律有幾度自暴自棄地心想,如果我是犯罪嫌疑人,我直接認罪伏法算了!
可他不是!
種種情緒一一閃過,紛至沓來,緩慢地沉澱進心中。只是比起這些情緒,江雪律心中更多的是一種迷茫——
他腦中不斷對比著旁人和秦居烈對他的態度,又情不自禁想了之前的態度,列了一個比較組。
導致一天下來,身體精疲力盡,腦子也沒有空歇。
回家第一件事,少年僵硬地把書包放下,抬著酸痛的腿走進浴室。劇烈的疼痛在休息一天後在肢體四處蔓延,每一根神經都仿佛叫囂著鈍痛,如同刀子落在身上慢慢收割。江雪律選擇洗澡,任由水流沖刷自己的身體,他很疼,可他早已經習慣了忍耐,溫熱的白霧迷濛中,少年抿著唇瓣一聲不吭。
如果這時候有人看到少年的手腳,會發現他只比遍體鱗傷好一點。
不過……縱使他穿上衣服,旁人也看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