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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小畢跟人家拼桌,嘮嗑了幾句,沒有當回事。
可這一刻,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提醒了,正所謂「相由心生」,小畢越看越覺得這個男人簡直是手染鮮血的魔鬼,那大眾臉看上去充滿戾氣極為可怖,而他居然恰好跟魔鬼近距離接觸。
因為整個燒烤店沒地方落座,他們還坐在一起,肩膀和手肘緊緊挨著!沒錯,他們近距離接觸過,男人薄款衣服下的手臂挨著他。
作為一個事後諸葛亮。
小畢如今想想這一切處處都是破綻,假設這個男人是逃犯——作為一名宅男博主,他的手臂鬆弛、全是軟綿綿的白肉,對方隱藏在衣服下的手臂緊實有力,古銅色線條十分粗獷。
這是不是說明——對方在流竄期間,一直沒忘記身體素質訓練……
小畢當時渾然不知,還樂呵呵地沒話找話:「大哥,作為一個外地人,我想問您幾個問題,江州市本地有什麼好玩的?您給推薦推薦唄!」中年男人沉默了一會兒,半晌握著酒,打了一個酒嗝,滿腹怨氣說:「我也很少出門,不知道……我已經快五年沒有出去了……」
這句話聽上去沒什麼。
當時他沒當回事,如今回想起來,過了一遍腦子,感覺跟做閱讀理解一般腦子裡驚濤駭浪:這不就是,這個逃犯常年隱藏在江州,根本沒機會出去,或者說外邊有警察在巡邏,他不敢也不能出去。
五年又是一個特殊的時間點。
五年前國內各地警局開始資料庫聯網,科技進一步升級,實名制也發展起來:辦電話卡要實名、坐火車坐飛機要身份證、公交車有監控,大城市魚龍混雜施行比較嚴謹,除非找到漏洞,否則寸步難行,什麼地方也去不了。
一個逃犯想在光天化日之下自由行走,是要冒風險的。只能數十年如一日,如陰溝里的老鼠生活。
這一番話結合背景,竟有這樣一個潛台詞!
媽呀!越回憶越是心驚肉跳!
這一刻小畢感覺脊背發涼,握著滑鼠的手都在僵硬發冷,彈幕一點也體會不到他的恐懼,兀自說,他們團隊沒有一個人發現,實際上也不盡然。
他們酒足飯飽快散場後,攝影師曾欲言又止說:「畢哥,我感覺這個路人有點眼熟。」
小畢當時不以為意埋頭吃串,說了什麼,「你老鄉啊?」
「我老鄉在南湘,跟他又不是一個口音,怎麼可能是老鄉。」攝影師搖頭,「我總覺得在哪裡見過這個人似的。」
到底是什麼地方呢?攝影師閉上眼睛努力回想,想要捕捉那一點古怪的滋味。大家也等他說話。
「我真的、真的感覺他有幾分眼熟……」攝影師緊鎖眉頭,不斷搖頭晃腦,似乎感覺腦子裡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晃一晃就能把重要記憶晃出來,可惜這是理想狀態。
每天忙碌的工作和碎片化的生活占據了他的腦子,真的想不起來了。
絞盡腦汁掙扎半天后,攝影師終於放棄了,他訕笑兩句,自動翻篇了這個話題:「大概是上了年紀,記不太起來了。」
後來他才知道。
是初中時期他看的本地新聞台,主持人臉色凝重地講述案情,說兩名嫌疑人,一人落網,一人在逃,讓所有居民提高警惕。也讓大家知道,這是多麼危險人物。
某一天的下午三點半,他們南湘本地發生了一起很可怕的事情,特大入室搶劫殺人案,兩名兇手闖入了一戶人家。
在上個世紀末,那戶人家是縣城本地的一個富豪。富豪回到家中差點沒暈過去。家裡十分凌亂狼藉,到處都是翻箱倒櫃的痕跡,連衣服都被人拉了出來,保險柜更是被撬開,這完全是入室盜竊了!
事後警方通過兩個截然不同的腳印,推測歹徒是兩個男人。
並清點了財物,做出了一個清單:家中共失竊了現金人民幣兩萬餘元,黃金項鍊一根,兩個女士戒指和白珍珠手串,其餘珠寶若干,還少了一個皮箱,總計金額十多萬餘元。
這十多萬看上去不多,在96年今非昔比,當時的十萬元,按照公安部頒布的立案標準,已經構成了「特殊重大盜竊案件」。
消息一出,立即在小地方引起了轟動!更別提這場重大盜竊案中,還有一條人命。
歹徒應該提前踩過點,清楚這個時間點家裡沒人,於是放心大膽地闖入。
結果不幸的事情發生了,當時家中小女兒因為發燒,主動向學校請假,躺在家裡床上休息,與歹徒撞上了。
十歲的小女孩在與歹徒搏鬥中不幸喪命……一旦牽扯到命案,直接讓性質上升了一個更加嚴重惡劣的程度。
通緝令貼滿大街小巷!
南湘本地人心惶惶,警方行動迅速,可在那個技術不發達、沒有目擊者的年代,事發時大家幾乎都在工廠里勞作、學校里上課,沒有人知道那兩名歹徒是誰!
警方也是後續才知道,其中一名兇手。
當時南湘警方大膽猜測,盜竊物品除了現金,剩下的都是貴重珠寶。這些珠寶必須得銷贓,所以兇手一定、遲早會找渠道——
南湘警方便提前布控,在附近各大當鋪和黑市布有人手,密切關注這些符合特徵的黃金、珍珠手鍊和戒指是否流入市場。
如果流入市場,又是從哪個地方來。這樣順蔓摸瓜,就能找到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