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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單純報復社會的瘋子這種說法,林先生心裡隱隱有一個猜測,可沒有多餘的證據能夠佐證。
犯罪側寫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稍有不慎,一旦發生側寫錯誤,就會大量浪費警力,錯誤引導警方的偵查方向,反而增加破案的難度,讓警方與真正的兇手擦肩而過。
畢竟兇手的一些行為,很有可能是反其道而行之,在故意製造假象。
每一名側寫師,在拾撿起那些被遺留的線索時,還要謹慎判斷,不能被兇手誤導,從而做出錯誤的側寫。國外類似的案件太多了,警方過度依賴側寫,導致一路被兇手牽著鼻子走,鬧出了不少笑話。
因為側寫師也是人,並非百寫百中的機器,總會有出錯的可能。
萬幸的是,國內因為犯罪側寫尚在起步發展階段,有職業登記的側寫師數量少,目前還是比較依賴實證。一旦出動側寫師,就是陷入瓶頸的大案。
林先生在最後一點下筆,動作停頓下來,態度慎而又慎,沒有多餘證據補充的話,他寧願不落筆。
在這時,孩子睡醒了。
聽說這孩子是目前已知的唯一目擊者,林先生放下自己的側寫本,洗耳恭聽起來。
孩子揉了揉眼睛,他被一群人高馬大的警員包圍著,似乎是嚇了一跳,下意識往他熟悉的秦警官背後躲了躲,露出小半張白皙的臉龐。
新人警察有耐心,低下頭對孩子道:「不要怕。」
曉得自己嚇著孩子了,王隊長努力牽動僵硬的臉部肌肉,擠出一個和藹可親的笑容,「小朋友不要怕,警察叔叔問你一個問題,你昨天是不是見到兇手,啊不是,是那名送牛奶上門的人了?你能記得他長什麼樣子嗎?」
王隊長語速越說越快,那熬了一個通宵布滿紅血絲的臉下意識湊近了孩子,最後一句話甚至飆高了音量,淋漓盡致地體現了他的渴望。
如果江雪律能準確描述出兇手的樣貌,王隊長深覺,自己可能會控制不住激動的情緒,將這個孩子抱緊,激動地舉高高。
可江雪律這一年才八歲。
他再怎麼早慧,也沒有一手嫻熟的畫技,他只能口齒清晰又緩慢地描述大概的樣貌:「一個瘦瘦高高的叔叔,臉有點尖。」
隨著孩子開口,眾人一時間心跳如擂鼓,心弦緊繃到極致,呼吸也悄然屏住。他們是心裡不報什麼希望,畢竟一個才上小學的孩子,能提供什麼重要線索呢,可耳朵還是情不自禁地豎起來,不錯過每一個字。
這個「叔叔」一出,眾人一口氣哽在喉嚨里 ,明白了這孩子應該什麼都沒看清楚。
倉庫管理員已經說過了,對方雖然記不得那名員工的樣貌,可年齡大概是二十出頭。
眾人強忍著失望。
沒想到,小男孩一抬頭,順手一指,指了蔣飛和秦居烈,「跟他們一樣老」。
一群分局警察望了兩名臉嫩得能掐出水的年輕新人,又注視著孩童認真又黑白分明的眼睛,差點沒繃住表情。他們怎麼忘記了,這孩子差不多八歲,正是在稱呼上胡亂的年齡。
不過……
二十出頭,准了!
於是眾人呼吸又急促起來。
小男孩又陷入回憶,用自己的語言道:「那叔叔頭髮修剪得很整齊,笑容很溫和,眼睛很紅……」紅血絲蔓延在眼白附近,也因此,孩子多看了幾眼。
小男孩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眼睛,在場年齡比他大的刑警盯著孩子那雙黑色秀氣的瞳孔,心裡再次陷入失望。
他們能看出,這孩子盡力了,可這些線索並沒有什麼用。
除非他們連夜畫出一幅嫌疑人的畫像,讓孩子努力去辨認哪裡畫的不對。
還有一名因熬夜,眼睛發紅的小警員問了一句:「紅眼睛,小朋友你確定沒看錯?」
不會看到他們紅眼睛,就把兇手與他們認錯了吧。
可孩子這些話,落在不同人眼裡擁有不同的效果。落在林先生耳朵里,無異于晴空落雷,他臉色變幻起來,一個箭步走過去,握住孩子的肩膀:「小朋友,你說那人頭髮修剪整齊,眼睛微紅是嗎?那他的指甲呢,他是否有下意識眯眼的動作?」
孩子嚇了一跳,慢慢地回答:「有,指甲很整齊,跟我一樣……他也有眯眼。」
「准了!准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林先生如同得到了什麼靈感一般激動得喃喃自語,握住孩子的肩膀夸道:「小朋友,你幫了大忙了!」感受到孩子的驚恐,林先生放開了他,在原地來回踱步,片刻後他大聲道:「這是一個巨大的線索,不過也是我個人猜測。」
這句話引起警局內部一陣震動。
「林先生,請問是什麼線索?」
眾人心裡一驚,紛紛追問道。省局的專家絕不會無的放矢。
「兇手的眼睛有點紅,還下意識眯起眼望人,這是典型的近視特徵,可能是剛學會佩戴隱形眼鏡,技術還不熟練。」一個人不會特地前往十幾公里之外的地方購買自己需要的東西,即使是兇手,所以警員只需要調查燕台區附近十公里範圍內的眼鏡店就好了,調查範圍縮小在:七月,二十出頭年輕男子,購買隱形眼鏡,時間不會太久。
兇手是近視眼,之前是邊框眼鏡,監控中的他沒有戴眼鏡,可回到自己的生活中,他很可能會重新佩戴邊框眼鏡,躲過警方的追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