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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場投毒來勢洶洶,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目前,全市警力已經調動起來,電視台也在不斷緊急插播新聞,通告全市,讓市民暫時不要喝牛奶等飲品,警惕所有入喉之物。一時之間,包括燕台區在內,全市都陷入了恐慌。
兩個大男人見了這一幕都受不了,更別提幾歲的孩子了。
親眼見到隔壁病床可怕的死狀,再聽到醫生說,牛奶里摻了毒物,小男孩聯想到了家裡的牛奶,身體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恐懼似乎淹沒了他的喉嚨,他嚇壞了,拼命流眼淚。
孩子醒了,兩名警員本來可以離開。可他們都是新人警察,心思較為細膩。仔細想一想又不放心,這下他們慶幸自己沒走了。
因為眼前這孩子實在早熟得過分了,親眼見到屍體,一張瓷白小臉面無表情,可人人都能看出他紅腫眼眶裡的驚悸,他的眼睛幾乎呆滯住,不轉了——
眼珠子都不會轉了!
兩位年輕人心裡咯噔一聲。
這畢竟是他們親手救下來的受害者,危急關頭救下來的,之前的情況可以說幾乎是命懸一線,這一路又是他們抱著上了救護車。一段路途下來總有幾分感情,再加上憐惜老弱病幼是人與生俱來的本能。弱幼病,這個孩子直接占了三項。
如今他們又見到,剛剛在敲門時眼神機靈警惕的孩子,此刻呆呆滯滯,幾乎不會動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憐惜沉入他們心底。
這個孩子是目前唯一的倖存者了。
人是救下來了,精神傷害卻難以避免。
醫院裡如今人滿為患,人員構成實在太複雜了,全醫院都在忙碌嘶吼,沒人顧得上一個孩子,也忘記了一個孩子看到這些死者會不會受刺激。
蔣飛有些心疼,上前一步,趕緊擋著孩子的視線。
更別提,中毒症狀,就有其中一項。
身體抽搐麻木,眼神呆滯。
他們連忙詢問了一名護士,護士乍聽之下一顆心猛地吊起,這醫院裡實在不想多一個死者了,她握住孩子削薄的肩膀,快速扳過孩子的臉頰下頜,檢查了一下病懨懨的臉龐,眼口鼻舌苔後,鬆了口氣。
「沒事,這是驚悸過度嚇壞了,你們趕緊聯繫孩子的父母吧。」父母來了就好了。
兩個沒什麼經驗的年輕人,連忙照做。
他們抱著孩子衝出門時,沒忘記把孩子的兒童手機拿上,努力在通訊錄里尋找,很快按照字母「B」找到了「爸爸」,撥打過去——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已停機】
這下子輪到兩個年輕人錯愕了。
此時信息量太少,他們並不知道小孩是單親家庭。
爸爸的號碼是停機,那媽媽呢,兩個小時前,他們詢問小朋友,大人在家沒有,小孩子說了「媽媽不在家裡。」
證明還是有家長的。
蔣飛又在通訊里找起來,這年頭還是翻蓋手機,屏幕窄小,按照「M」開頭,沒找到任何媽媽的名稱。蔣飛急了,怎麼連媽媽也沒有呢。年輕的警察辦案經驗少,他哪裡知道,呆滯不動的江雪律,並沒有給江美琴女士備註媽媽,而是「美美」。因為在孩子心中,江美琴女士特別美,媽媽的名字里也有一個「美」字,小名就叫美美。
後來江美琴接到通知,腳步慌亂地走進警局,她那雙秋瞳剪水般的眼睛含著淚水,美麗的臉龐不施一點粉黛,她神色驚恐,不斷詢問:「警察同志,我的孩子他在這裡嗎?對他今年八歲了。」明明鬢髮凌亂、十分狼狽的樣子,警局依然無數人驚艷,都認同了這件事。
具有審美分辨能力的孩子,果然不會亂取稱呼。
孩子長相標緻,當媽的自然也好看。
可當下這個稱呼,對兩名年輕的警員產生了困惑和干擾。
看到「美美」這個詞,他們先入為主,以為是一個叫美美的小女孩,小朋友的同班同學,自動忽略了。
足足翻了兩三遍,沒找到媽。父親這個號碼又是停機,好一個複雜的家庭。
「暫時聯繫不上小孩的父母。」蔣飛口氣沉重,「只能聽師父的,先帶回局裡。」
身為唯一的倖存者,警局裡再怎麼樣也能保證安全。
小男孩就這樣被呆呆地抱起,他睜著大大的黑眼睛,手腳虛軟如同麵條,幾乎是任人擺布的樣子,一路上了警車回到局裡。在路上,負責抱孩子的是秦居烈,小孩子被抱著,慢慢似乎找到了一點安全感。他有點害怕,手指下意識攥緊了警員制服的袖子。警員制服上有許多鐵製飾品,沒安全感的孩子握著一個星星,下一秒又抓著袖子,總之一定要抓住什麼。
見到這一幕,兩名警察心裡都不是很好受。
兇手手段殘忍,卻要受害者承受這一切。
回到警局裡,秦居烈把孩子放下,想叫一名性格溫柔的女同事來照顧這孩子。他剛拿出傳呼機,想了想又不放心。
只是短暫的接觸相處,他和蔣飛都能看出,這孩子不是那種受了刺激大喊大叫的性格。恰恰相反,孩子是那種異常聰慧類型的。聰慧類型的孩童受刺激更為棘手,他們的驚懼較為收斂,只會無限往心中內化,不會外化。
更何況,秦居烈的手掌摸了一下孩子的額頭,心裡一驚,「孩子在發燒。」
手心能感受溫度。遠沒有溫度計準確,他擔心是自己掌心太熱了,手動感知測量錯誤,又換了一隻手,試探著摸了摸額頭,確定沒有感受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