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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國媒體的話只能信一半,另一半……」
「這件事應該是真的,treasure的行蹤並不低調。賈達夫你知道嗎?」
「不知道。」
這又是誰?
「賈達夫是蒙德城一位小有名氣的本地網紅,他秘密殺害了女友,用對方的失蹤常年牟利,積累了數量可觀的粉絲。」後續墳墓里掘屍這種事也過於驚世駭俗,社交媒體上不乏討論。
「我好像有點印象?」
一個人設是深情、固執、懷念女友的網絡紅人,之前小有名氣,塌房之後更紅。
「前幾日他在被人識破謊言,女友的屍體找到了,他被扭送進警察局。」
單手操控手機,社交界面被調出來,賈達夫之前露出八顆牙齒的爽朗ins、Facebook照片帳號已經被官方封禁,顯示禁止關注,他那張拿著「尋找女友」的旗幟照,更是被打了巨大的紅叉。
真相反轉後,評論區里一片難聽的罵聲。
「treasure做的?」
穆扎米爾哼笑了一聲,這短暫的微笑解答了許多內容。
「treasure的行蹤並不隱秘,他曾出現在城市裡,協助過本地警察。」簡單來說,賈達夫那起案子,發生在泰姬瑪哈方圓百里的地方,treasure極有可能會來到酒店,再印證媒體的說法,可能性就是百分百。
「他既然在,就要俘虜他,我們要禮賢下士,不能傷他一根毫毛。」
江雪律還不知道,自己就這麼暴露了。
古話有言,「草蛇灰線」、「雁過留痕」,一個人做過什麼,短期內會留下痕跡。
賈達夫案他只是順手幫忙,誰知道反過來佐證了他極有可能在酒店裡。
—
經歷了一次驚心動魄的躲藏,江雪律帶人上了五樓。
五樓有他的房間,酒店很大,暫時沒有人巡邏,他回到了547號。進門第一件事,他從行李箱裡掏出一件黑色薄衛衣和口罩,把汗濕的衣服給換了。
不忘掏出手機,充上電。
江雪律換衣服速度很快,如蛇蛻皮一樣,他要爭分奪秒。樓下響起狂亂的腳步聲和槍聲。
在充電時,他走到床邊,拿起那個書包。
曾幾何時,他沒想過,這個包里的東西有什麼用,如今這些東西也許能派上用場。
他打開書包拉鏈,書包里除了一堆雜物,還有一個空白筆記本和一些筆。
一個臉色慘白,嘴唇乾枯皸裂的男人也看見了,他問江雪律:「能不能撕一頁紙給我,再借我一支筆?」
江雪律默默撕給他。
他不知道男人要做什麼。
結果男人拿到紙筆後,開始寫:「親愛的,如果我以後再也見不到你,祝你早安、午安和晚安……」寫著寫著男人開始掩面慟哭。
江雪律大吃一驚,這赫然是一封遺書!
男人的舉動像是開啟了什麼連鎖反應,越來越多人找江雪律要紙,大家都不相信自己能活下來,不如趁機寫下遺書,編輯好簡訊,交代後事。
筆記本漸漸變薄。
江雪律一張一張撕,撕到最後他的表情稍顯麻木。
悲觀情緒互相感染,他親手遞給別人用來留遺言的紙,江雪律望向天花板,好似看見了一天後泰姬瑪哈酒店此起彼伏的爆炸聲,熊熊烈火暴漲吞噬一切,大地塌陷,警笛夜空長鳴,一群倖存者在酒店裡決絕地寫下書信,丟出窗外。
江雪律心中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內心世界好似在淅淅瀝瀝的下雨,他的呼吸沉重起來。
他手裡還有一支筆,他緊攥著紙片,倏地忘記了語言。
他在想,自己要不要也順勢留下隻言片語。
他想了很多,媽媽去世之後,他一個人驟然失去人生方向,他很孤獨。可是秦居烈出現後,他有了貓,有人陪伴,他心裡有一些朦朦朧朧的感情想要訴說。
這一瞬江雪律共情了曾經看過的一部空難電影,客機遇到顛簸和事故時,那些乘客在想什麼。
生死之間,他們是不是也有自己牽掛的事情,會後悔沒有及時行樂,會遺憾生前的事沒有好好把握嗎,會惋惜一些情愫積壓在心口,至死沒有機會訴說嗎?事後找到的黑匣子只能記錄臨死前的場景,卻無法記錄那些人內心的所思所想。
我的貓、我的遺憾、我的銀行卡密碼,每天都能見到的人……直到現在江雪律才發現,自己有許多不捨得的東西。那一日日他所習以為常的東西,原來都是他的寶貝。
現場的氣氛極度壓抑糟糕。
電量10%了,手機自動開機,一個電話打了進來,剛落筆的江雪律猛地回神,拿起手機,上面跳動的頭像和名字指向了一個人——
幾乎是本能驅使的反應,江雪律手指一滑,接通了。
秦居烈那張熟悉又充滿安全感的臉跳出在鏡頭裡。
江雪律胸腔里翻滾著很多想說的話,一見到正主,他瞳孔微微大睜,嗓子艱澀微堵。
秦居烈心中起伏也很激烈,一股狂暴的風在掃蕩,見到江雪律,或者說平安無事的江雪律,他原本急躁的心情稍稍安定下來。
「你還好嗎?」他問。
修長手指伸出,似乎想穿過屏幕。
誠然,在他和蔣飛等人看來,江雪律現在的樣子無比糟糕。
是的,糟糕。
他們和江雪律認識那麼久,從沒見過江雪律如此糟糕的樣子:眉眼依然俊秀,口罩卻掩蓋不住憔悴青白的氣色,口罩兩根細細的吊線勾勒出瘦削的皮肉,過敏症狀還沒好,兩頰、眼瞼處泛著一片刺目的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