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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有兩名警察在,一群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都忍不住要動手了,動不了手,呸幾句也可以。
眾人都知道,二老是胡攪蠻纏。
客廳里還坐了兩個人,正準備跟徐家小兒子訂親的年輕女子跟中年男人。
女兒還在跟聽故事一樣,中年男人卻被這些陳年舊事衝擊了一臉。原來徐家大兒子背後另有隱情,短暫錯愕後,男人眉宇不受控制地一跳,他快速拉起女兒起身,手裡不忘提上禮物。
他在做什麼,趕緊跑啊!還好事情暴露得及時,這徐家簡直是一個火坑,他才不會把女兒嫁入這種人家!
兩位客人踉踉蹌蹌逃離了徐家,自然也就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
兩位沒穿制服的刑警眯起眼睛,開口了:「所以你們二位承認,當年與茂竹鄉三人進行交易的事實了?」
兩位老人蠻橫慣了,想也不想就破口大罵道:「是又怎麼樣,我們給了他一口飯吃啊!」
「你們也知道,包鴻志當年殺人了?」兩名便衣刑警再問。
方才徐父徐母的原話是:「我們當年又不是故意的,我們只是要一個孩子,誰知道那三個人那麼兇殘,選擇殺人呢!」事前不知道,事後總知道吧?
人在衝動、震驚時,往往口不擇言。
Treasure的話太猝不及防,他們毫無心理準備,自然就把一些只有當事人才知道的話脫口而出。
言下之意,他們確實知道當年三名惡徒殺人,掠奪孩子。
兩名刑警平時穿上制服,正義凜然,聲音一沉,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可當他們脫下執勤時的衣物,如一名普通人站在大眾面前時,非常具有迷惑性。
兩名警察得到自己想要的真相後,點了點頭,從上衣口袋掏出警官證:「行了,涉嫌包庇、教唆,一起帶走吧。」
什麼!!!
這下輪到兩個老人如遭雷劈了。
站在一群年輕人中間,這兩名打扮低調的男人,居然是警察!他們剛剛有恃無恐,如今真的方寸大亂了。
看到那銀手銬,他們心裡清楚知道這代表著什麼。
徐父徐母眼神驚恐,意識到大事不好:「征明啊!警察同志怎麼會來呢?是你帶過來的吧!你當年還小,不知道事情經過,你跟警察同志好好解釋一下,都是一場誤會!什麼包庇殺人,根本沒有的事!」
他們試圖去抓徐征明,卻被滿臉仇恨的年輕人揮手避開。
兩名警員上了手銬,一人一副,拽著兩人離開。兩位老人嚇壞了,嗓音高亢尖利:「我們當時真的不知道,包鴻志他們殺人了!」
二老以為,他們有今日的遭遇,是包鴻志那裡落網了,供出他們,才把警察引到雲省來。這個信息差的屏障讓他們深陷霧中。
當刑警問起另外兩名惡徒,徐父徐母立刻一五一十地交代出來,順便不忘洗白自己,是三名惡徒的錯,跟他們沒關係!
非常滿意自己得到的線索,兩名刑警默不作聲。
兩位老人希冀的目光投來時,兩名刑警還冷笑道:「你們說無辜就無辜!?一起帶回局裡配合調查了,才能說!」
什麼!!!
帶回警局調查!也不知道包鴻志那裡說了他們什麼,他們身上本就不乾淨,怎麼能經得起查證!
二老氣弱了半截,為了反抗,他們哭天喊地,反反覆覆道:「我們是想要一個孩子,可我們不知道包鴻志會選擇動手殺人,如果我們當年知道了,絕對不會同意的!征明啊!我們一直都知道,你是個孝順的,你母親都死那麼多年了,這些年是我們養你……」
他們伸長手臂,想要抓住人群中的徐征明。
這雙手是充滿魔力的,童年時不知道毆打了他多少下。徐征明呼吸急促,幾乎難以反抗,如果不是江雪律及時把他推開,他的手臂差點要被徐父鉗住。
隨後徐征明也冷靜下來了。
徐父徐母在打感情牌,把自己渲染得何其無辜,這一招很有用。可他們偏偏千不該萬不該,提了母親這個逆鱗,像是觸及了什麼敏感的神經,徐征明臉色大變,再也沒有留戀。
他用力地甩開手。
徐父徐母被這樣帶走了。隨著警笛長鳴,兩輛當地警車在小區樓下停靠,兩位老人被塞入警車。
整間屋子就這樣空了一半
徐征明失魂落魄地癱倒在地,以手掩面: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身世居然是這樣的,十分戲劇又充滿荒唐,仿佛上天開的一個玩笑。
江雪律站在他身後,伸出一隻手搭在他肩膀上,給予他無聲的力量。
「最起碼,你找出了真相,報了你母親的仇。」
徐征明這個時候的狀態很不對勁,江雪律也知道,一個人長久以來的世界崩塌,不是輕易就能安撫的。江雪律所看到的未來,徐征明常年追兇,落了個三十多歲還是個孤家寡人的處境。他孤注一擲,眼裡燃燒著野火,在狂風暴雨中飄搖,他一生的信念都在找出弒母兇手,可當大仇得報,他整個人陷入了長久的空虛。
即便他為母尋凶的事跡感動了無數人,包括官媒在內的無數媒體都在讚揚褒獎他,把他做成了紀錄片,可他依然一無所有。
一個大仇得報後,沒有精神支柱的人,是可怕的。
江雪律必須轉移他的注意力,於是他也順勢蹲下了,坐在地板上,依然是那雙燦若星辰的黑色眼眸。他直直看向徐征明道:「你想知道,你弟弟在哪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