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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緣分就是那麼巧妙,明年夏天,在那個熱氣炎炎的季節,他們一同在M國邂逅,彼此都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你你你是treasure,我一直管你叫哥,結果你居然才十七歲!?喊你哥時你還應得那般自然?」
隨後又一起被捲入一場滔天大案。
緣分,就是這般妙不可言。
——
江雪律和志願者們走得輕巧,可苦了明達市警方,他們大規模搜山,挖出了當年無數受害者的屍骨,取得了突破性進展,案件真相水落石出。隨後他們要面臨一個問題——寫結案報告。
江州市警方不會寫結案報告,明達市警方就會寫了嗎?
文員小張戴上眼鏡,鋼筆握在手裡,還沒動筆寫幾行就嘆息道:「夢境之說虛無縹緲,徐征明能找出弒母兇手,尚且可以用受害者死不瞑目託夢來解釋,不對,我怎麼也開始了,是用兒童早熟,當年案件刺激性太強,當事人精神潛意識記錄下了一切來解釋。可那個叫treasure網友盲目相信徐征明,為徐征明指引的方向也充滿離奇,這又該怎麼解釋呢……」
警方的結案報告,一貫公正嚴謹,不能用神神叨叨的說法,譬如什麼玄學破案、開天眼等。
可是——不寫神神叨叨的,誰來告訴他,這份報告要怎麼寫啊?
許多徐征明這個當事人都不知道的事,那個叫treasure的網友卻知道,比如白骨埋在何處、比如數字二和數字八代表了什麼,再比如徐征明的養父母有嫌疑,包鴻志咬緊牙關死都不肯透露的線索,突破口在他們身上這種事,諸如此類的細節太多了。
其中的邏輯,誰來給他圓一下。
到了這個時候,小張就格外羨慕外面的報社記者。
反正都是咬筆桿子,外面的記者靠報紙銷量吃飯,他們沒有那麼多束縛,把整個「擒夢追兇」案件寫得跌宕起伏、轉折連連,解釋不通的地方全部用廣大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橋段來包裝。
記者們為了賺錢。
什麼徐征明午夜夢回,即使身在他鄉,也為故鄉的竹林和那碗黃涼粉而輾轉反側、落下眼淚。
記者努力挖掘這個感人肺腑故事後的每一個細節,確保什麼都沒有遺漏。還提到了當年給包鴻志看相的那個師傅,看得也太准了。
說包鴻志膽子大。包鴻志還真的膽子大,一個膽敢犯下十來起案子的人,膽子能不大?這都要大破天了!
說包鴻志有牢獄之災,包鴻志不信邪,結果還真有牢獄之災。
大家一時之間都心生好奇,這看相的師傅是哪個道觀的呀?給咱也瞅瞅唄。
為了滿足民眾的好奇心,讓民眾不被那些捕風捉影的流言所哄騙,官方的紀錄片正在抓緊時間出爐,已經募集了演員,只等著兩個月後登上電視台。
哦,電視台要拍攝的紀錄片,很多依據還要從警方這裡來,他要寫的結案報告依然至關重要。
小張拿手拍著太陽穴,一臉痛苦面具。
見他實在苦惱,鄭哥走了過來:「你別寫那些神異的內容,我們人民警察威武正義,神鬼不侵,一切事實依據最終都要落足於科學。」
如果鄭哥不是他的上級,小張都要生氣了,哥有本事你來寫。
鄭哥過來,當然不是為了光說一些提醒。
他動作自然地從隔壁辦公室抽了一張紅色塑料板凳,一屁股坐下,幫小張想這結案報告怎麼寫。
「我認為不是開天眼,這白骨尋蹤看似巧合,實際上是運氣,我們當時運氣好。」
「運氣?」小張聲音拔高八度,只花三四個小時就挖出了盧女士的屍骨,這還能用運氣解釋?
後續的十具骸骨,專案組成員可是挖了快一整個月啊!
「你別那麼大聲,當然是運氣了。」鄭哥深呼一口氣,手拿起塞了倆枸杞的保溫杯抿了一口,目光灼灼:「那是包鴻志三人的第一起案子,他們難免存在經驗不足、埋屍匆忙的錯誤,所以把盧女士埋得近了一些、土坑淺了一些。後續十多起案子,包鴻志三人越來越熟練,自然往大山深處里埋屍,越來越遠離人群。」
還能這麼解釋?
小張神情怔忡,仔細一聽,似乎還真有幾分道理?
盧女士案是第一起,包鴻志三人確實經驗不足,一開始對盧女士拳腳相加時,甚至沒想過要草菅人命。後來動了刀子,包鴻志交代,自己是意識到熟人作案落不了好,折回家裡拿了菜刀。因為沒經驗,一連七刀,才保證受害人失去呼吸。
後來新挖出來的屍骨,平均只有兩三刀。
顯然在這過程中,兇手的經驗在逐步升級。
包鴻志明白了應該節省力氣,明白了該從什麼角度落刀才能致命,無師自通了一些技巧,所以根據後續屍骨,警方回顧去看第一起案子,會發現盧女士的案子確實暴露了許多不成熟的地方。
下手不成熟,埋屍自然也不成熟。
面對一個不成熟的三人團伙,那群網友們和徐征明花了三四個小時就能挖出屍骨,確實也不奇怪,單純的運氣好。
小張明白該怎麼寫了,他提筆唰唰唰把這部分圓上了:兇手第一次犯案經驗不足,屍骨埋藏較淺,挖掘暴露較為容易。
「那數字二和數字八呢,這個又是怎麼一回事?」小張好奇地詢問前輩,臉上露出了洗耳恭聽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