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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那真的是一個比他想像中更要深邃的世界,他果然是一隻無知的蜉蝣。
彼時還沒發展到最後,他與烏鴉經常在聊天室里聊天,他成了「地鐵」中的一名常客。
李路雲泡在機房裡的時間更長了,他單方面認為自己與烏鴉成為了無話不談的摯友,他把一切煩惱向烏鴉傾訴。
烏鴉也樂意做他的知心朋友,耐心安慰他,積極開導他,是什麼時候開始變了呢,好像是從他不斷地發牢騷開始。他說:「我,大人眼中的好孩子,我交不到朋友,烏鴉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再到「我討厭吳植,我厭惡他,他是一個裝逼犯,他擋了我的路,如果沒有他,也許我就能成功留在梁教授的實驗室了。」
吳植是一個風光霽月的男青年,對方樂觀開朗、善於健談,深受師長器重、同齡人喜愛和女生愛慕。當對方身穿一襲白大褂在黑板上寫字時,總能吸引一片目光。
李路雲打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吳植,他清楚,這是一個與他截然不同的人。
如果說江州大學其他天之驕子,讓他偶爾自慚形穢,更多時候是冷漠的話,吳植是第一個讓他心生自卑情緒的人。
如同雨水落在苔蘚上,他心底滋生起潮濕陰暗。
尤其是實驗室的成員,半點不避諱他的存在,一直提及吳植七月底將會成為梁教授的得意門生這件事。種種情緒不斷累積,積壓在他心底,像極了連綿不散的陰雲。
烏鴉笑了一下,說了一句:「很簡單,除掉他就好了。一點點化學藥物,只需要0.1g,就能送走他。這個吳植很礙事吧。」
李路雲恍惚間以為自己聽錯了,等確認了幾遍後,他瞳孔猛地緊縮,放在鍵盤上的雙手駭然顫抖起來,硬生生嚇出一身冷汗,心跳所未有地加速——
「你說殺人?」
烏鴉說得輕描淡寫,卻奪走了李路雲的呼吸。他腦子嗡嗡作響,一片空白,心中浮現一些遲疑。不知為何,他對這種事有牴觸但不多,可能是李路雲心裡知道,自己買不到這種藥吧。
電腦那頭浮現一串文字,「是不著痕跡地殺人。」
「這個吳同學實在太優秀了,應該不止擋了你的路吧。我這段時間聽你說了許多事,深深感受到,如果沒有他,也許你就能成功留校了,你的光芒也許不會被遮擋。梁教授也許能多看你一眼。」
沒有人願意在生活中成為對照組,尤其他是比較中落敗的那一個,李路雲深知方方面面都不如吳植。
成功留校,意味著一片平穩坦蕩的前途。
可為了成功留校,除掉朝夕相處的同學,這是一種他從來不敢想的思路。
烏鴉這些話並沒有打動李路雲,真正觸動到他的是另外兩句話:「你成功留校了,你父親也許會高看你一眼吧。順便,你能買到藥品,別忘記了在網絡世界裡,你我實際上無所不能。」
……別忘記了,你我實際上無所不能。
受管控的藥品不是什麼遙不可及的東西,父親也沒有理由繼續罵他了。
「人生在世,一些東西總要積極爭取。」
無數情緒匯集席捲上來,攪成一片漩渦,男生被蠱惑了,莫名升起了一絲絲勇氣,「你說得沒錯,我應該為自己爭取。」神情幾轉,終於定下心來。如果吳植之下不是他也就罷了,偏偏正好吳植下的第一候選人是他。
不甘心這種想法也是人之常情吧。
一星半點微弱的念頭,驀地如野火般燎原遍地,迅速占據了他所有想法。是啊,只要一點點藥物,就能讓他死亡。
一個人心中如果本就有魔鬼,將在一聲聲蠱惑中徹底釋放。
羔羊墜入深淵,也不過是一念之間。
隔著千里之外的網線,李路雲看不到,電腦屏幕那一頭的年輕男人,唇角緩緩綻開一抹摻雜著詭異的笑意。
不過兩天時間,李路雲手裡就握著藥瓶,他呼吸急促著,性格中被壓抑了十幾年的東西,如野獸衝出門檻般破門而出。
——
一個月後。
南城分局響起了報警電話,有人死了。
王隊長臉色凝重,不斷確認情況:「一家三口都死了?怎麼死的?」
報警人也不知道,他是這一家人的親戚,早上來做客的,結果一推開門發現屋裡地板上躺著三個人,直接嚇傻了。他握緊電話聽筒快語連珠:「警察同志,咱也不知道啊,你們快點來吧,他們全身都是粉紅色,沒了呼吸,看上去怪嚇人的。」
粉紅色?
這聽上去更像非自然死亡了。
王隊長當機立斷:「法醫跟我去現場。」
大批刑警隊人馬前往了現場,只見死者一家三口躺在居民樓里,全身大面積粉紅色屍斑,法醫一看這特殊反應,臉色當場就變了。
「口唇、皮膚和靜脈血呈鮮紅色,皮膚黏膜呈櫻桃紅色,下半身有失禁現象……這疑似中毒。」現場驗屍總有局限性,等事後將遺體運回局裡,法醫經過細緻又深入的檢驗,正式確定了,是毒物沒錯。
眾人臉色都變了,一時分不清楚,這到底是自殺還是另有隱情。
警員連忙問報警人:「你是他們家親戚,你知道他們最近遇到什麼事了,有沒有發生什麼想不開的事?」
親戚也驚疑不定,說話磕巴,語氣十分不確定:「應該沒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