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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遣出一片紅蓮花瓣去探看流箏院中的情形,見她又在練劍,輕嗤了一聲。
她不是自詡無劍也能縱江湖麼,大清早這是又抽什麼風?
入了夜,季應玄尚未歇下,流箏果然又來將門拍得震天響,驚得蜷在屋頂上的野貓發出一聲尖叫。
「季公子,季公子……」
季應玄甫一打開門,懷裡就被塞了一個包裹。
「這是夜行衣,換上咱們走。」
季應玄驚訝地掂了掂那包裹:「你從哪裡找來的夜行衣?」
流箏道:「我知道向雲郡哪裡有私衣坊,下午偷偷去買的。」
季應玄在心裡感慨她這成仙般的精力,懶散地笑了笑:「雁姑娘對向雲郡比止善山都熟,許是從前沒少來吧。」
流箏推著他往屏風後走:「哎呀你快去換衣服,正事要緊,正事要緊。」
隔著一道素紗屏風,季應玄在裡面換衣服,流箏往外面的八仙桌前一坐,終於有空閒喝口水。
衣料摩擦發出窸窸窣窣的碎響,她鬼使神差抬頭,望見了投在屏紗上的人影。
長發落肩,腰細肩寬腿直,沒想到他平時瞧著斯文弱質,身材竟然這樣……嗯,人不可貌相。
似是感受到被人打量,季應玄隔著屏風轉過頭來,屏風上的影子長睫分明,鼻樑下的嘴角輕輕勾起。
流箏嚇得嗆了口水,慌亂間打翻了手邊的杯盞。
「怎麼了?」季應玄似笑非笑的聲音透過了屏風。
「沒事沒事,」流箏撇開眼,「剛才有隻野貓跑進來,又跑出去了。」
季應玄也不揭穿她,淡淡「嗯」了一聲。
他衣服換得也太慢了吧……流箏擦乾桌子上的水,頗有些坐立不安。
忽聽季應玄說道:「聽危樓不比華裾樓,此間住的都是功力精深的符修,雁姑娘要探查,為何要帶上我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
流箏尚未被沖昏頭腦,試探之意還是聽得出來的。
她想起止善山不悔峰上割下了機關豹腦袋的那一縷靈光,還有昨夜絆住蘇啼蘭殺招的力量,沉吟後說道:「嗯……我覺得季公子是有福之人,每次同你一起行動,總能化險為夷,有驚無險。」
沒聽到季應玄回答,她垂下了眼,小聲問道:「你是不想與我一起去嗎?」
季應玄轉出身來,身上已經換好了夜行衣,與寬袖氅衣相比,這套玄色利落的衣服襯得他身形頎長,眉眼也有鋒銳之感。
他在流箏微怔的目光中系好面罩,遮住了下半張臉。
「走吧。」
***
聽危樓原本只是一座七層高的塔樓,因得凡界皇室的器重,撥給他們大片的土地和金銀,如今的聽危樓已經是圍繞雙生台而建的成片建築,有山水池榭,樓閣亭台。就連聽危樓也重修到三十三層高,以對應天上的三十三重天宮。
夜深人靜,草間蛩鳴。
流箏與季應玄腦門上各貼了一張雲步符,躡手躡腳地穿過弟子們起居的精舍,來到雙生台下。
此時天上月相正值上弦月與上凸月之間,再有五六日的光景就將迎來十五的滿月。
薄亮的月光照在高高隆起、形如日晷的雙生台上。
雙生檯面上呈陰陽魚的圖案,南側覆東海白玉,北側覆西山黑玉,環台面以純金澆築經文,今日尚分辨不清,唯能辨認中間一句:「能奪天地之造化,亂日月之有無,是得矣,亦失矣。」
流箏似懂非懂,繞著雙生台走了一圈,小聲疑惑道:「蘇啼蘭說雙生台附近大有玄機,叫咱們晚上來找,該不會是騙咱們吧?」
季應玄的目光凝在雙生台上,當年他的劍骨就是經由此處換到了流箏身上。
他問流箏:「你從前來找祝錦行時,沒有來過此地嗎?」
流箏搖頭:「雙生台是聽危樓重地,豈是想來就能來,若非咱倆身上貼著聽危樓的陽猷符,只怕過不了結界。」
說罷又嘆了口氣:「從前我都是偷偷跑出太羲宮,只能在向雲郡城裡轉幾圈,這聽危樓內部的情況,我並不清楚。」
季應玄十分不能理解她這小女兒家的情態,祝錦行那樣的人,也值得她這樣費心思麼,歸根結底只能說她看人的眼光實在不行。
他默然片刻,忽然向東南方側首:「你聽。」
夜風自東南方吹來,風裡夾雜著若有若無的緲茫歌聲,斷斷續續,滿是哀傷的意味。
「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流箏說:「那是聽危樓的方向,怎麼會有女子大半夜在樓上唱歌?」
她轉頭去瞧季應玄,見他目不轉睛盯著雙生台向聽危樓方向的一棵百年榕樹,也隨著他一起去瞧。
風吹樹葉,沙沙作響,月光淌在地面上,光亮如銀鏡,映著榕樹的影子。
流箏歪頭將那樹影看了半天,突然伸手扯了扯季應玄的袖子。
「季公子你瞧,地上的影子好像與樹冠的形狀對不上,你說這會不是一個月影陣法?」
季應玄心中道了句聰敏,面上卻是一副什麼也不明白的模樣:「月影陣法是什麼?」
第18章 祭劍
月影陣法是聽危樓的獨門陣法,也是祝錦行教給流箏的。
月有光,樹有影,隨著月亮移動,榕樹真正的影子會與地面上陣法的暗影有片刻的重合,此時即是開啟陣法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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