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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別擔心。」
雁濯塵拍了拍流箏的肩膀,目光越過她,落在起身朝他執揖禮的季應玄身上。
「他是誰?」
流箏搶在季應玄之前介紹道:「這位季公子是個無家可歸的可憐人,哥哥,我想把他帶回太羲宮,請他給我改進機關鳶,怎麼樣?」
「懂機括術的凡人嗎?」雁濯塵鳳眼微眯,精銳的目光漫不經心地將季應玄從頭掃到尾。
季應玄微微頷首,姿態謙和,任他打量。在雁濯塵看來,他的模樣有些太出挑了,芝蘭玉樹,骨豐肉勻,不像是凡人,倒像是山林精怪化了形。
竟敢在流箏身上打主意……
雁流箏挽過雁濯塵的手臂,挾著他走到一旁,將今夜的情形講給他聽,告訴他季應玄如何捨出自己的仙泉水,幫她解了兩難選擇,又同她一道安撫城民,任勞任怨。
雁濯塵聽罷似笑非笑:「你不怕他裝模作樣騙你嗎?」
流箏揚眉道:「有哥哥在呢,我誰也不怕。」
雁濯塵喚來兩個弟子,低聲吩咐了幾句,又轉頭對雁流箏說道:「那凡人的事過會兒再說,眼下業火已滅,火浪平息,北安郡內已經安全,流箏,你帶人引導百姓們回城吧。」
流箏點頭:「我這就去。」
停在肩上的機關鳶展開雙翼,發出一聲尖嘯,載著雁流箏乘風而去。
引導百姓歸城比誘使他們出城容易許多,聽說山火已滅,北安郡的氣候不出半個月就能恢復正常,人們歡呼雀躍,額手稱慶。
季應玄站在人群外,靜靜地看著雁流箏。
此時夜色已盡,星辰盡隱,東方一線天光如魚白,輕籠在她身上。
浮光瀲灩,雲紗飄飄。
她生得傾城之姿,行止親切溫柔,既解了北安郡的生死大難,又贈眾人以仙泉,如今北安郡的百姓視她為應當敬拜的神女。數萬人向她俯跪致謝,感激涕零,高呼道:「太羲神女法力無邊,香火永繼!」
流箏既好笑又無奈,面上微紅,連聲請他們起身歸城。
百姓們一面排隊往城內走,一面向她招手,請她收些作為答謝的供奉。有人拿出金銀財寶,有人捧上瓜果酒肴,貧窮的老嫗固執地要將家中唯一的下蛋母雞送給她,母雞也很主動很熱情,躍躍欲試地要往機關鳶上跳。
流箏一邊指引他們排隊,一邊手忙腳亂地拒絕他們的熱情。
有個被父母攏在懷裡的小姑娘,見流箏不肯收下她編織的花環,失落地掉眼淚,流箏心中一軟,終於還是收下了這禮輕情意重的花環,套在手臂上。
沒想到眾人見她收了花環,紛紛開始拔野花,摘細柳,編花環。
真是好一片熱鬧。
季應玄淡淡收回目光,看見提劍向他走來的雁濯塵。
雁流箏不在場,他不與季應玄客套,手中觀瀾劍隨意念出鞘,銀白劍光有雷霆之勢,吟嘯著奔向季應玄,在他腿彎間重重一擊,迫使他支跪在地,難以起身。
雁濯塵走到他面前,聲音森冷:「我方才去找爭水那兩人,竟然沒找到,詢問當時圍觀的百姓,也沒人認識他們。不知是什麼妖物,只敢在我妹妹面前現眼,見了我連面也不敢露。」
季應玄面上露出忍痛的神色:「我不明白閣下的意思……」
「你的真身是什麼,妖還是魔?」雁濯塵垂視著他,聲音冷沉,「接近流箏有什麼目的,想傷害她,還是圖她別的什麼?」
觀瀾劍的劍光壓在季應玄身上,幾乎讓他難以喘息。
季應玄臉色蒼白,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我是……人。」
「是麼。」雁濯塵冷笑一聲,馭起觀瀾劍:「去照他的原身。」
觀瀾劍可觀萬物,在其劍光下,世間妖魔將無所遁形。
一席刺目的雪光罩住季應玄,劍光如芒,刺入他的肌骨,雖不見傷口,卻是比流血更讓人難以忍受的疼痛。
他雙目泛紅,忍受著劍光的撕扯,耳畔隱約聽見遠方人群的歡呼,他們仍在頌揚太羲神女,祝她芳齡永繼,仙壽恆昌。
季應玄想起舊事,在刺目的劍光中,露出一個極淺的諷笑。
片刻後,劍光終於褪去,季應玄摔落在地,眼前仍是一片昏花,耳畔轟鳴作響,久久難以平息。
他聽見雁濯塵略帶驚異的疑惑:「竟然真的是個人。」
雁濯塵走上前將他提起,一隻手扼住他的脖頸,另一隻手捏向他後頸三寸。
空的。
此人沒有劍骨。
難道真的只是個一無是處的凡人嗎?
雁濯塵不甘心,他的直覺告訴他並非如此,於是他再次化劍出手,劍尖抵住季應玄的後頸——
他要剖開他的皮膚,揭開他的肩胛骨,親眼看清楚,他是不是真的沒有長劍骨。
冰涼的劍尖落在皮膚上,季應玄蹙眉,緩緩攥緊掌心,似在極力忍耐著什麼。
要反抗嗎?要暴露自己嗎?
他同樣不甘心。
「住手!哥哥!」
千鈞一髮之際,凌空傳來尖銳的鳶唳,雁流箏馭著機關鳶飛快下落,一個翻身凌空躍下,握住了險些刺下去的觀瀾劍。
她急聲喊道:「快住手,會死人的!」
見她趕來阻攔,雁濯塵只好收了觀瀾劍,鬆開季應玄。
季應玄也暗暗放鬆了掌心,當著雁流箏的面,他突然轉頭,猛得吐出一口鮮血,然後搖搖晃晃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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