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頁
流箏說:「但我沒有擾民。」
季應玄:「我也只擾你而已。」
流箏忍俊不禁,靨邊笑出兩個梨渦,四顧無人,朝他伸出一隻手:「你下來。」
季應玄握住她的手,跳下了牆。
見她穿的不是他送的那身紫玉鮫綃裙,季應玄狀似無意地說道:「怎麼換了衣服,還是赴宴時那一身更好看。」
流箏說:「我也喜歡,但那畢竟是蓮主送的,無故受此大禮,我心不安。」
季應玄:「蓮主看著是個慷慨的人,你連他相邀去蓮花境悟劍都答應了,何必再糾結一件衣服,正所謂大恩不言謝,何況那件衣服又如此襯你。」
「原來是你喜歡呀。」
流箏恍然大悟,笑的得意:「既然如此,那你等著。」
她轉身跑了,約一炷香的功夫又氣喘吁吁地跑回來,換上了那件巧奪天工的紫玉鮫綃裙,整個人在夜裡散發著柔潤的淺光。
流箏在季應玄面前轉了兩圈,見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又抬手遮他的眼睛。
「別發呆了,我還要練一會兒劍,你吹塤給我聽。」
季應玄應了聲好,姿態隨意地靠在廊柱邊,吹響那隻舊陶塤。
這隻塤是母親給他做的,遺落在張郡守府上,前些日子才找回。
那時他年紀小,母親逗他說:好好保留,多加練習,以後吹小曲兒給喜歡的姑娘聽,她聽了也一定會喜歡你。
從前季應玄不信這個,把這塤改造成了一件法器,可以用來傳遞消息,這會兒不知怎麼,又想起了母親的玩笑話。
他緩緩吹響一首《相思曲》。
流箏被他的塤音吸引,分了心,索性收了劍坐到他身旁,以手托腮認真地聽。
待他吹罷,忍不住問道:「方才那是什麼,真好聽,能再吹一遍嗎?」
季應玄又吹了一遍,流箏意猶未盡:「再來一次。」
季應玄說:「不如我教你吧,很簡單。」
他握著流箏的手指按在六個不同的塤孔上,姿態親密得幾乎將她擁在懷裡,給她演示塤的發聲技巧。講了半天,見流箏不看塤,卻只出神地盯著他的側臉,季應玄似笑非笑:「你還學不學了?」
流箏連忙端正姿態,清咳一聲:「學。」
「照我方才所講吹氣,才能綿長不斷,你試試。」
他的氣息落在耳邊,仿佛微風吹撩火星,燒成一片滾燙。
流箏繃著心神,專注地吹響陶塤,生疏的音色嘔啞嘲哳,她能感覺道身旁那人正竭力忍笑。
她暗悔自己真是會自討苦吃。
穿得這樣漂亮,明明練劍就能迷死他,幹嘛想不開要學吹塤。
撞人家手裡了吧。
幸好季應玄最終沒有笑出聲,又耐心地教了她幾遍,流箏終於磕磕絆絆地將曲調吹下來,因此信心大增,又愛不釋手地吹了幾遍。
掣雷城中沒有日出,雙頭烏鴉從樹蔭中飛起,意味著黑夜即將逝去。
流箏握著那隻硃砂陶塤問季應玄:「這個能送給我麼,你連傳家的鐲子都給了我,這個應該也不介意吧?」
季應玄說:「但它是紅色的。」
流箏:「紅色怎麼了?」
季應玄:「回頭我做個紫砂的給你。」
流箏扯著他的袖子央他:「可我就喜歡這個。」
這可是他教會她的一隻塤,怎麼能同別的一樣呢?
「那你喜歡紅色嗎?」季應玄輕聲落在她耳邊,「我說的,是愛屋及烏那種喜歡。」
流箏領會了他的話外音,心中砰砰亂跳,咬著嘴唇不說話。
季應玄眉眼含笑:「既然不喜歡,那就還給我。」
他作勢要將陶塤奪回去,流箏緊緊護在懷裡,連忙道:「喜歡喜歡,愛屋及烏的喜歡,行了吧。」
季應玄滿意地點點頭:「這塤送你了。」
眼見天色漸亮,再過一會兒將有宮娥往來後苑,季應玄要起身離開,叫流箏也回去睡一會兒。
「應玄。」
流箏卻在身後叫住他,追了上來。
她猶豫了好一會兒,低低說道:「其實有些話,我本想離開掣雷城以後再同你說,如今計劃有變,我要與哥哥到蓮花境中悟劍,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來,只怕等不到那個時候。」
季應玄說:「我是個閒人,在此等你便是。」
流箏默了片刻:「那我也要現在說。」
她正斟酌措辭,調理心緒,有宮娥捧著東西往這邊來,為首的宮娥正要去給流箏送東西,在後苑見了她,趕上來向她行禮。
「雁姑娘,這是蓮主派人給您送來的幾件法器,須請您試戴。」
流箏遲疑道:「現在就要試嗎?」
宮娥說:「現在試戴,若有不妥,尚有更換的時間。」
流箏被她催促著回宮,當著她的面,要說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見她面有沮喪之色,季應玄溫聲安慰她道:「無妨,我等你從蓮花境回來。」
流箏不忍心叫他枯等,又狠不下心叫他別等,踟躕半晌,只悶悶地「嗯」了聲,轉頭對宮娥說:「煩請前面帶路。」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