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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玄……」
季應玄握住她的手將她從自己身上扯下來,並指在腕間一划,殷紅的鮮血落進白瓷杯中,很快滴滿半杯。
他將杯盞遞給流箏:「喝掉。」
流箏接過杯盞,語氣訥訥地解釋道:「我躲著你,不是因為不喜歡與你親近,我……」
季應玄說:「躲了便是躲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因為什麼並不重要——你自己喝,還是想跟上次一樣,要我請你喝?」
流箏垂下眼,攥緊手中杯盞,蹙眉一飲而盡,血腥氣從齒間滑進了喉嚨。
季應玄餵了她一顆清苦的蓮子,一塊回甘的蜜餞,還有一杯水。
然後就轉身離開了。
流箏站在窗邊,望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心中一時傷感,又一時惶惑,她分明是想將欠他的東西還給他,為什麼到頭來,反覺得傷了兩個人的情分?
***
季應玄在墨族的住處距離墨問津不遠,他回去的時候,雨絲轉密,看見墨問津撐著一把傘,站在他門前等著。
「蓮主大人。」
一向放誕不經的臉上難得露出幾分正經樣子,他的目光落在季應玄尚在滴血的手腕上,瞳孔微微一縮。
「流箏表妹她到底怎麼了……還有你手上的傷,哪裡來的?」
季應玄推開門,聲音略顯疲憊:「你猜不到嗎?」
「難道是……劍骨?」
季應玄點點頭。
「太清劍骨在我身上長到十幾歲,已經熟悉了我的血肉,被流箏喚醒後,反而會折磨她。」
「所以你就用自己的血去養她身上的劍骨?」墨問津真是又驚訝又無語。
季應玄說:「我沒有別的選擇。」
墨問津:「可是你這樣做,連我都替你覺得憋屈,何況流箏那樣的性子,她如何能接受的了?」
季應玄默然許久,忽然看向他,說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問津,流箏她好歹喊你一聲表哥。」
墨問津:「那又怎樣。」
季應玄說:「雁濯塵已死,她已經沒有哥哥了,問津,希望你能做個好哥哥,多愛護她一些。」
「你這話說得真是瘮人,」墨問津嘖了一聲,「何況雁濯塵那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我才不要和他比較,他算什麼好哥哥。」
想起宜楣,這句話多少夾雜了些私人恩怨。
季應玄:「至少他對流箏已是盡心竭力。」
墨問津:「你不要愛屋及烏。」
季應玄:「我沒有。」
墨問津被他的嘴硬氣笑了,懶得再與他理論這個問題,盯著他手腕上的傷口,輕輕蹙眉:「怎麼還沒癒合?」
季應玄將手腕負到身後,顧左右而言他。
「凡界近來不太平,皇太子蕭似無失蹤後,被他壓制的藩王紛紛造反,他們有些人身後有修仙門派支持,有些身後有妖魔做靠山,這世道眼看著就要亂起來了。」
凡人雖然是人仙魔中最弱小的種族,但是凡界的安危卻關係天地的運勢,若是凡界陷入水火兵燹,仙族與魔族也不會好過。
墨問津問他:「你想怎麼管?」
季應玄說:「我管得了掣雷城,但是管不得仙門百家,他們雖然怕我,卻並不服我。管束仙門要靠太羲宮,而重整太羲宮,卻要靠流箏,所以這副太清劍骨,她不僅要留下,還要心甘情願地運用。」
墨問津心服口服地點頭,繞了半天,拔了這麼高的覺悟,原來還是為這事。
他說:「其實你不說這些話,我也明白你的決心。」
「但我需要你幫忙。」
墨問津心想,倒霉催的,又來了。
第59章 陸吾
過了七月十五, 季應玄又開始不見人影。
墨族與世隔絕,安寧平靜, 流箏每日晨起,先在父兄的牌位前添三炷香,然後手持木劍,前往後山熟習神女劍法。
她的心裡是矛盾的。
明明已決意將劍骨還給季應玄,但是偶爾聽說伏火陣有異動、世外業火肆虐的消息,她的心仍然會隨之揪起,有種想要出世鎮滅業火的渴望。
可是鎮滅業火,必然要憑藉太清劍骨。
應玄他本就拖延著不肯將劍骨取走,若是知道她心生流連, 只怕更加得了道理。
午後天氣炎熱,流箏會到墨緣溪的院子裡乘涼, 她的院中杵著一柄用水力驅動的冰扇, 往院子裡一站,只覺涼風習習,沁人心脾。
每天下午, 流箏都會幫忙給墨緣溪打下手, 兩人一起研究組裝了許多新奇的機括器具,有雨天可展作傘、收傘可變成刀的兵刃, 也有攀山時可足下借力、摔落時可系住腳踝的攀山索。墨族這些靈巧機括,使形同凡人的墨族能夠馴服山林, 綿延不絕。
「但是周坨山還是太小了,有生之年,我想帶領族人到世外定居。」
墨緣溪與流箏肩並肩坐在院子裡, 托腮望著西方赤紅色的晚霞,長長嘆了一口氣。
「可惜族人們過於懼怕業火, 聽說近些年來,連世外仙門也常受業火侵擾,大家越發不想離開周坨山……可是業火無障,周坨山也難以獨善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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