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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匆匆轉身走了,掩上門後,房間歸於寂靜。
季應玄閉上眼,眼前是她倉促背過身去的那一幕,眼眶微微泛紅,似乎透著淚光。
不是得了命劍很高興嗎,哭什麼。
她人走了,季應玄心裡反而更加煩躁,但他不肯認為那是懊悔,只是指尖輕輕一轉,一枚紅蓮花瓣跟著飛出了窗。
***
流箏推門撞見了蕭似無。
蕭似無滿面春風,含笑晏晏:「聽說流箏姐姐有朋友受了傷,我帶御醫來瞧瞧,這麼晚了,姐姐這是要去哪兒?」
流箏十分高興:「正要去請大夫,這下倒不必出去折騰了。」
她請御醫入內室去給季應玄看傷,自己招待蕭似無到茶廳去飲茶,兩人坐著敘了會兒舊,流箏時不時往內室的方向瞧,叫人覺得她很掛心裏面的人。
蕭似無看在眼裡:「這位季公子,好像與姐姐關係十分親密。」
流箏面色微紅,正襟危坐道:「不要胡說,他只是我的一個江湖朋友,不過是為救我受了傷,所以我該多關心些。」
「哦,江湖朋友。」蕭似無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過了約半個時辰,御醫提著藥箱出來,邊走邊擦拭額頭的汗水。
「下官行醫四十載,未曾見過這樣驚險的傷口,利器穿透了半壁胸腔,根本沒辦法下手縫合,只能外敷藥粉,內服湯藥,實在是難醫。」
流箏緊張地站了起來。
御醫喘了口氣,又說:「不過傷者仍有保持清醒的精神氣,可見體魄勝於常人,此後安心靜養,或許仍有一線生機。」
蕭似無聽後說道:「看來姐姐的這位朋友,也是頗有造化的修士。」
「他不是,」流箏有心替季應玄隱瞞,「他並無修道的根骨,是個普通人。」
「原是如此。」蕭似無往內室的方向瞥了一眼。
他起身告辭,流箏送他出門,再三同他道謝,蕭似無站在廊下轉身望著她,紙燈籠朦朧的光照在他烏黑豐澤的鬢髮與白淨的臉上,使他的神情更顯柔和專注。
他說:「流箏姐姐為了他向我道謝,倒顯得我比他更疏遠,像個外人。」
「這是什麼話,」流箏失笑,「既然太子殿下這樣願意幫忙,我倒還有一事想要請教你。」
「姐姐請說。」
「你可知附近哪裡有靈氣充沛的藥材?季公子傷得實在太重了。」
「還真被姐姐問著了,」蕭似無沉吟道,「由此向南五百里是北安郡,郡北有座雲白山,山呈回龍伏臥態,能聚天地靈氣,那山上的靈參品質上佳,年年都被選為御貢。姐姐往山峰深處尋,說不定還能找到萬年參。」
萬年參……流箏心中微微一動。
她身上的太清劍骨就是哥哥用萬年人參幫她養出來的,倘若她能再找到一支,說不定季公子也可以擁有自己的劍骨。
「太好了!我這兩日就去找找!」流箏頓時喜笑顏開,露出了兩個梨渦。
季應玄並不知道流箏和那位皇太子殿下都說了什麼。
紅蓮花瓣跟著她出去,轉眼又飄回來,在季應玄面前抖了抖。
「不敢靠近?」季應玄輕嗤,「她不過剛喚醒劍骨,何至於怕成這樣,還是說,讓你害怕的另有其人?」
正此時,御醫推門而入,他才知道來拜訪的人是當朝皇太子蕭似無。
皇室的人雖為凡人,但他們受天命庇佑,尋常術法不能加諸其身,否則或流於無效,或遭到反噬。
業火紅蓮生於后土至惡之境,不想靠近皇室中人倒也說得過去。
季應玄收了紅蓮,不再去管流箏,專心敷衍那位宮裡來的御醫,沒想到御醫走後許久,流箏仍然沒有進來看望他。
季應玄心裡三分猶疑七分納罕:難道他竟真的將她惹生氣了麼,還是說她見了那玉面小太子,就逕自把他拋在腦後了?
他嘆了口氣,闔目躺在榻上。
***
夤夜,風吹雲散,月光照地,遠處傳來幾聲零落的子規清啼。
季應玄留在聽危樓三十層的結界突然發生波動,他睜開眼睛,比夜色更加烏沉的眸中有金赭色的蓮花紋倏然閃過。
他透過紅蓮看見此時聽危樓里的景象,一個黑衣蒙面的男人意圖扛起蘇如茵的玉塑,被結界彈開後猶不死心,意欲再次衝撞結界。
季應玄的聲音透過紅蓮傳過去:「祝仲遠,孤饒過你一次,不會饒你第二次。」
黑衣男人悚然一驚,四顧環視後摘下了遮臉的面巾,向正西方伏地三拜:「屬下參見蓮主大人。」
結界上湧出金赭色的靈力,化作一道繩索勒住他的脖頸。
祝仲遠被拽倒在地,他試圖用手去扯開那道靈力,反倒越扯越緊,割破了他頸間的皮膚和外層的血管,幾乎要將他的頭顱整個勒斷。
蘇如茵望著這一幕,玉塑的眼睛裡源源不斷滾下淚珠。
祝仲遠艱難發出聲音:「屬下……有話……請蓮主……容稟……」
季應玄望著蘇如茵如月下清泉般盛滿淚水的眼睛,似乎頗有興趣,鬆開了祝仲遠。
「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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