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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箏又在寬解別人:「……傷我那東西沒有靈力也沒有毒,這傷口只是看著嚇人,其實好起來很快的,真的,你看已經不流血了。」
子雍的聲音悶悶的,幾乎帶了哭腔:「好得快又怎樣,還不是會疼,你都疼得昏過去了,到底得多疼啊!」
流箏道:「我只是太累了。」
她將受傷的前因後果略去驚險的部分告訴子雍,子雍聽罷依然憤恨不平,咬牙切齒道:「果然是因為那凡人才受的傷,師姐以後應當離他遠一些……不,應該把他趕下山去。」
流箏哭笑不得:「他救了我。」
「我看他是別有用心,其實是想害師姐。」
「不會。」
流箏態度之堅定,令窗外的季應玄也感到疑惑,他抬頭望向支摘窗的方向。
流箏的聲音像一縷輕煙,徐徐從扶疏花影里逸散出來。
「我看人倒是有幾分准,季公子雖然待人不熱絡,但他道心澄明,品性孤高,絕非是汲汲於身外之利而主動害人的人,何況殺我傷我,對他又沒有什麼好處。」
「除非我與他有怨仇在先,他要尋我報仇。」
季應玄指尖微微一重,紅梅花瓣被他碾碎,花汁沾在指腹間,像一滴艷麗的血。
他以為雁流箏終於想明白了真相,卻聽她又繼續說道:
「可我自問磊落世間二十載,事無不可對人言,不曾做過什麼昧良心的事。我既沒有對不起他,他又怎會無緣無故來害我?」
子雍頓時無言以對。
季應玄心中嘆了口氣。
第12章 懲罰
雁長徵出關後聽說了流箏受傷的事,先召子雍前去問訊,接著便派人緝拿了季應玄,前往誡台。
誡台是罪修受刑的地方。
季應玄一介凡身,被鎖在寒冰靈障里,受冰霜刺骨之寒、雷電殛身之痛。更有太羲宮的弟子手持幽刺鞭從旁責問,每問一句,打在身上的鞭子就更重一分。
「誘導大小姐去止善峰,你是何居心?」
「只是為了尋找木材……」
「墨族人為何會出現在止善山上,你是如何與他們通風報信?」
「我不知。」
「為何要害大小姐的性命?」
「我沒有。」
一個不肯承認,一個不肯相信,唯聞幽刺鞭破風落下的聲音,倒刺劃破衣服,直刺進血肉里。
季應玄垂著頭喘息,仿佛半死不活,水汽在他面上凝成一層薄霜。
烏髮垂掩,使黑更黑,白越白,黑白分明處,一雙深靜無瀾的眼睛,望之卻令人心驚。
半個時辰,三十幽刺鞭,折騰掉他半條命,卻仍問不出一個字,再打下去,只怕會活生生打死。
持鞭弟子望向高坐觀刑台的雁長徵,請他示下。
雁長徵起身走了下來。
他接過幽刺鞭,隨意握在手中慢慢繞著,威厲淡漠的目光落在季應玄臉上,仿佛要將他剖開,直取他的靈府深處。
「你不像凡人,也不像妖魔。」雁長徵說:「凡人膽怯有畏,妖魔狂躁有恨,而你好像什麼都沒有。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季應玄的喉中血氣翻湧,出口的話卻仍是溫潤清朗:「我只是個沒有根骨的凡人,承蒙大小姐不棄……」
「不棄?」雁長徵冷笑:「流箏她可憐你,同情你,但是她保不住你。我勸你還是放聰明些,說點實話,不要放著痛快的活路不選,去選千刀萬剮的死路。」
季應玄勉強抬起頭來,一道血淋淋的鞭痕沿著他的下頜蔓延到左胸,隨著他的呼吸而向外析出血珠。
他沒有動用靈力來保護自己,以肉體凡胎硬生生扛下了這三十鞭,所以無論雁長徵怎麼試他,都抓不到他的把柄。
他仍舊說道:「我只是個凡人。」
話音甫落,雁長徵突然抬手,倒轉手中鞭梢,猛一用力,將並指粗的鞭梢狠狠插進了他右肩的中府穴!
瞬間碎筋分骨,血涌如注。
雁長徵握著倒轉的鞭梢,沿著季應玄的中府穴一路向下謋開,直逼靈墟穴,大有將他豎劈為半,並碎屍萬段的意思。
被綁在刑台上的季應玄動彈不得,已經疼得無力出聲,一雙眼睛血濛濛地望著雁長徵,他的臉讓季應玄想起了十年前的雁濯塵。
這樣被活生生剖開的感覺,實在是令人印象深刻。
他聽見雁長徵冷漠的聲音在耳畔嗡嗡作響:「流箏她為你受傷,這是你欠她的,希望你好好體會這種滋味。」
季應玄動了動嘴角,血水流經下頜,滴在腳下刺骨的堆雪中。
他的聲音艱難而清楚:「那我心甘情願……還給她。」
他比雁長徵更想償還這份被迫承受的情,掣肘他抉擇的債。他不願欠雁流箏一絲一毫,為此他寧可遭受十倍於她的痛苦。
***
青帳曳曳,燈影恍恍。
流箏再次起身將燈芯挑亮,回來時手裡端了一杯參茶,沿著季應玄失去血色的嘴唇緩緩倒入,倒一口,停一停,直到他全都咽下去。
溫涼靈潤的參茶喚醒了季應玄些許知覺,使他半夢半醒地墜入許多往昔場景中。
他夢見母親牽著他的手將他送到舅舅家,半路買下一隻瘸腿的小羊羔讓他抱在懷裡,對他說:「等你將這隻羊養大,我便會回來接你,咱們到雲京去,我開武館養你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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