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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韻在門口通傳了一聲,門馬上被打開了,開門的是鹿鳴王府的小廝望水,望水的臉色緊繃著,在瞧清門前的善鳶之時,臉上明顯的放鬆了。
鹿鳴耳邊的腳步聲一點一點的靠近,他的心慢慢的像是被融化了一般,不過他臉上的神色卻是不彰顯。
在北境上了戰場,開始與敵軍廝殺以後,他便染了一身肅殺之氣,又冷又硬,有了止小兒夜啼的凶名。
善鳶走過外室,走進了寢間,她第一眼就望見了鹿鳴,從上一回見他至今過了多久的日子,她明明嫻熟於胸,卻只能故作不在意,就算他端著一張冷臉刺痛了她的心,她還是大步走到了床邊。
第六章 想她餵
鹿鳴的寢房就像他這個人一樣冷硬,所有的擺設都金貴,可是簡樸而充斥著一股孤索的味道。
他的床是一張巨大的架子床,床架的雕工是簡單的方形圖樣,掛著玄色的床幔,床幔上繡了象徵王爺身份的金蛟,那金蛟似乎是這整個寢房裡唯一絢麗的顏色。
善鳶對鹿鳴的美學本也沒有什麼寄望了,連多看一眼都不費心。
「又不喝藥了?以前是怎麼勸我的,自己如今卻不喝藥,難道是怕苦?」
善鳶平時文文弱弱的,說話的聲音可溫柔著,可面對鹿鳴,脾氣就大了起來,連她自己也沒察覺到自己這般的變化。
「不是怕苦,是不需要,我無事,不需喝藥。」光是不需,就說了兩次。
鹿鳴望著善鳶,雖然看似蠻不在乎,實際上心裡卻是近乎貪婪的渴望著與她更加親近,他的十指悄悄的收緊,緊張得口乾舌燥,臉上的表情越發嚴峻了起來,臉黑得像是鍋底一般。
鹿鳴不喜歡吃藥,不是因為怕苦,而是因為不喜歡依賴藥性,加之幼時曾被人下藥暗害,讓他對藥物敬謝不敏,這點善鳶是明白的。
她輕喟了一聲,對著蔚洕說道,「你們先退下吧,有需要我會喚人。」這人好面子,有其他人在,還能跟她倔上一陣子,她必須得清場,速戰速決。
蔚洕收到鹿鳴殺人的目光,可他深知鹿鳴的秉性,雖然事後免不了秋後算帳,不過把善鳶引來應該也能功過相抵。
在善鳶在的時候,聽善鳶的准沒錯,因為在鹿鳴這兒,善鳶不會有錯,錯的肯定是別人。
「是,如果有需要,奴才隨時任憑郡主差遣。」話說完,蔚洕像是腳底抹了油一樣,連忙和絲韻一起退到了耳房的屏風後面,寢房裡頭有一條拉鈴,不需要揚聲,只要拉了就能呼喚在耳房的侍者,有效的保護了主子的隱私。
鹿鳴臉上依舊是一片淡漠,不知情的人會覺得他很冷情,就算面對善鳶這麼一個從小看到大的大美人兒也能用超脫世俗的心態去面對,就連善鳶都要給他騙過去了。
善鳶知道鹿鳴一直在疏遠她,雖然對她依舊萬般照拂,可在人前卻對她十足冷淡,甚至在外頭說了一些不動聽的話,這些話總是會被有心人傳進她耳里。
明知鹿鳴不可能討厭她,可她還是心裡覺得難受,曾經如此親密無間,可是到了某一天,他卻把她遠遠甩在身後,從來不曾給她隻字片語的解釋。
一邊對她好、一邊對她冷淡,讓她想要放下他,卻無法放全。
再見鹿鳴,善鳶心中產生了一股鈍鈍的疼,她在他身邊落坐,蔚洕顯然已經有蓄謀,腳踏上面放了一張精緻的繡凳。
坐定以後,善鳶將一直拿在手上的小匣子遞給了鹿鳴,「這是義母要我交給兄長的。」
她這麼喚他,眸子直勾勾的瞅著鹿鳴不放,眸底帶了一點不馴。
以往她總愛喚他三哥哥,或者鳴哥哥,從他封王決心赴北境投筆從戎的那一刻起,他就不許她這麼喚他了,在公眾場合,他要她喊王爺,在私底下,則是該稱呼他為兄長。
多進一步都是逾越。
「嗯。」鹿鳴嗯了一聲,收下了那個匣子,放在身子的另一側,兩廂便陷入了沉默當中。
善鳶對他有氣,鹿鳴心裡明白得很,他在心裡悄悄的喟嘆了一口氣,明明有很多話想對她說,可是每每見了她,卻是笨拙的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想說的話太多,不知從何起頭,有多少次他想要把她摟進懷裡,恣肆的疼愛,可是卻怕自己只要抱住了她,就會耽溺其中,再也想不起自己肩負的使命。
他只能冷著她。
冷久了過分,兩人之間卻是生分了。
他也不知該如何彌補,如此驟然相見,實在出乎意料之外,面對她的目光,鹿鳴的聲音有著討饒的意味,「阿鳶……」
「藥再擺下去要涼透了,是鳴哥哥自己跟我說的,藥要趁熱喝的。」善鳶並不領情,她打斷了鹿鳴的話頭,顯然不想聽他說話。
善鳶拿起了藥碗,碗身已經涼了,她拿起了藥碗,遞到了鹿鳴的面前,「不喝藥,是要我餵?」她挑了挑秀致的眉。
鹿鳴瞬間有些哭笑不得。
這話,分明是以前他哄她吃藥的時候說的呢!
風水輪流轉,如今這話居然從她嘴裡說出來了。
可那時她是樂意他餵的,如今她卻不見得樂意餵他。
他想她餵他的。
可這樣的話,他怎麼好說出口?
「……」鹿鳴不置一詞,目光沉沉,一雙黑漆漆的眼直勾勾的望著善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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