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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二夫人頓時像抽乾了身體裡所有力氣一樣,頹然跌坐在地上,哀傷抽泣,我見猶憐:「老爺,妾身少時遇見您,您救妾身出虎狼窩,給妾身一個家,妾身只有您了。您這一去,妾身帶著小小的望兒,該如何活下去……」
稚子無辜,柔弱女子流落街頭更是可憐。
聽到這兒,人群里有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唉,寡母的真是可憐。」
「聽這話是官宦人家啊……」
「我聽我表姑的堂弟的二爺說,兵部尚書左炎左大人昨天被殺了……」
「啊?兵部尚書?那可是天大的官啊,這麼大的官被殺了,家裡人都要不到公道?」
「殺人兇手肯定身份高貴,比尚書大人還大。」
「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聽到這兒,有一臉正氣的書生喊:「這位夫人你家老爺可是兵部尚書左炎左大人?」
二夫人肩膀一抽一抽的,並不答話,只是看著更加可憐,以沉默回答了方才書生的問話。
人群的聲響頓時大了起來。
有口口聲聲說世道不公要討回公道的正義派,有勸二夫人別拋頭露面徒做無用功的放棄黨,還有一些人兩面都不沾純看熱鬧。
二夫人拿錦帕拭了拭眼淚,被丫鬟扶著站起來,先福了一福身子,弱柳扶風,姿態婉轉。
「諸位聽我一言。」她再開口,不像一開始那樣的無理潑婦,也不像方才的柔弱沒主意,聲音微顫,尾音卻堅定沉重,讓人不由得就停下話頭,等著她繼續說。
守衛的眼珠移了回來,心道,有些麻煩。
他和身邊兄弟交換了一下眼神,自己閃身進了門去找李大人。
二夫人道:「我知道幕後兇手極有勢力,才會讓嫌疑人進刑部已經一夜加半日,對外還沒有任何的結果,我幾次求見,刑部俱是不見,眼看著這案子就要草草了之。我一個弱女子,還只是老爺的妾室,沒有家世沒有人脈,想要一個真相公道比登天還難。我帶著兒子,守著老爺給的家產,也足可以度過下半生。為了兒子為了自己,我也該忍氣吞聲。可老爺對我恩重如山,如果不能為他報仇,將真兇繩之以法,我枉為人一場!」
「夫人真是情深義重,女中豪傑!」張揚的男聲自人群後而來。
聽這聲音,二夫人眼中神色一變。
一輛頗為華貴的馬車徐徐停下,馬車裡先下來一個小廝,彎下腰跪在地上,露出後背。緊跟著一隻腳踩在他的背上,跟著下了車。這人穿著褐色蟒袍,腰系玉帶,綴著一塊通體雪白的雙龍佩,他身量高大,闊臉濃眉,高鼻厚唇,自帶一股桀驁之氣。
二夫人不慌不忙一禮:「妾身見過晉王殿下。」
眾人一慌,忙顫顫巍巍地跪了一地。
此人就是當今陛下的三皇子,晉王孟欽。
「夫人不必客氣。」孟欽揮揮手,示意眾人起身,「本王回府路上經過此地,見這裡圍了這麼多人像有什麼大事發生,就讓下人驅車趕了過來。也幸虧本王來了,不然竟不知就在我大越法律制定之地,明晃晃地就出如此冤案!」
二夫人眼噙著淚,「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求王爺為我家老爺做主啊!」
「本王既遇到了,便不能坐視不理。」孟欽話音剛落,隨車護衛整齊劃一地快步上前,直到朱紅大門門前,列兩隊站好。
孟欽闊步而行,幾步到了門口。
守衛盡職盡責,堵在門口,一步不退。
「王爺,我們大人說了,今日衙門誰也不能進,王爺不要為難小的們。」
孟欽眼中煩躁一閃而逝,手心發癢,冷聲道:「起開!」
「王爺——」
恰是此時,朱紅大門從內打開,李之昂溫和笑著走出來,對著晉王一禮:「下官恭迎晉王殿下。」
孟欽冷哼一聲:「犯人呢,本王要親自去見!」
李之昂側過身:「殿下請。」
孟欽大步流星往前走,李之昂指了指外面,對著此處滿眼殷殷期盼的二夫人一行人,道:「把他們安排在西側房,叫人好好看管,別讓他們出什麼意外。」
「是!」
李維不在刑部衙門,主審左炎一案現由李之昂審理。
孟欽聽到這個消息,看了一眼老實在在的李之昂。
李維那個老狐狸素來難對付,他是特意挑了李維不在的時間來的。
天牢陰暗,那種髒污地方堂堂王爺怎麼能去?李之昂遂安排了間乾淨的隔間,迎孟欽過去,叫人把謝相思提過來。
聞著淺淡的茶香,是今年的雨後龍井,孟欽對李之昂的安排頗為滿意,知道這是個識時務的人,這是在故意賣自己的好。
「稟王爺,嫌疑人謝相思帶到。」
「嗯。」孟欽淡淡應了一聲,抬頭看了一眼,瞥見一張艷麗動人的臉,眸子不由得怔了一怔。
竟然是她?
那美人也看到了他,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那眼底的淡漠像是冰川之巔的雪,涼得世間少有,她絲毫不將他放到眼裡。
孟欽想到那些光怪陸離的夢境,又想到年少時馴的第一匹馬。
那是匹棗紅色的烈馬,性子格外野,馬場的人誰也馴服不了它。他就在眾人高呼中跳上馬背,馬鞭高揚,狠抽著馬肚子,同時少年高壯的胸膛拼命地壓著拱起的馬背,馬如颶風般呼嘯著而過,他聞到了血腥味,那讓他異常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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