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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相思起身往門外走了幾步,卻走不動了。
為了符合仙氣飄飄的設定,她這件裙子拖著長長的裙裾,衣袖寬大得快要墜地,此時有一隻手拽住了她的衣袖,像是抓住了釣魚時的魚線一樣,雙手交疊著往自己那裡扯。
不用回頭謝相思都知道是誰在扯著自己,她下盤站得穩,不管他怎麼扯都只是扯得她身形微晃而已。
如今無外乎就是兩種情況。
一是裴緩已經醒了,抑或是從來都沒暈倒,只是裝模作樣等著她露馬腳。
二是裴緩還沒醒,如今這樣子只是疑似夢遊的徵兆。
若是第一種,那內心排演這麼一場大戲,她不會一點兒也聽不到他的心聲,謝相思正嚴肅認真地往真相靠攏,忽而察覺那雙手扯著她的衣袖開始來迴蕩著,那張平時她恨不得一日堵上八次的嘴咿咿呀呀地唱了起來:「落花落葉落紛紛,終日思君不見君,腸斷斷腸腸欲斷,淚珠痕上更添痕……」
謝相思聽出來了,這是《湘妃怨》,看來他真的是還昏迷著。
謝相思聽得頭皮一麻,想起每日清晨被這曲子支配的恐懼,小腿肚子都跟著發軟。
裴緩那扯來扯去的力氣沒減,謝相思腿軟了這麼一下之後,直接被扯得一個趔趄,結結實實地倒在裴緩身上,壓得裴緩悶悶地「嗯」了一聲,近乎貼著謝相思的耳邊發出的。
謝相思耳根子一熱,又怕他被壓醒,手撐在他胸前手忙腳亂地要起來。裴緩嘴巴囁嚅著什麼,雙臂摟在她纖腰上,左右輕晃著,聲音比方才難聽多了:「同飲湘江水,夢魂飛不到,所欠惟一死,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謝相思額角青筋習慣性「突突」地跳了兩下之後,手繞到腰際掰開他的手甩到一邊,實在是沒忍住,順便補了一腳,狠狠地踹在他小腿骨處,踹得裴緩又是一聲「嗯」。
謝相思咬咬牙,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裴緩迷迷糊糊的,手還保持著方才的姿勢。
「王爺,王爺!」白照身體素質好,醒得比尋常人都快,睜開眼一看「橫屍」滿地,忙手腳並用地爬到自家王爺身邊,「撲通」一聲跪下,涕淚橫流,「我的王爺啊,你怎麼就命這麼苦哇——」
他鬼哭狼嚎著,一邊哭還一邊搖。裴緩硬生生地被搖醒,睜開眼,略有些呆滯地看著房頂。
「王爺你沒死,老天有眼哇——」
「閉嘴。」裴緩抬手捂住白照的嘴,側眼看著一屋子橫七豎八的人,揉了揉發脹的額角。
他只記得他正在盯著那個手執團扇的「女仙」的腰身發愣,隨後便聞到一股蘭花香氣,再之後他便沒了意識。
裴緩審美高度自認無人能及,一般人他看不上眼,所以對待一些格外突出的人他就記得特別清楚。
比如臨安王孟雲客的那雙腿,筆直細長;再比如,謝相思的腰身,纖細到不堪一握,又因常年習武,脊背挺直,腰背那一條線圓潤美好,每次一轉身他就忍不住多看兩眼。
所以,他覺得那個人十有八九就是謝相思,但如今人不在他也不好求證。
裴緩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總覺得方才的迷茫里他抱住了那段心心念念的腰身,難道是自己瘋魔了?
更瘋魔的,是自打他甦醒,就縈繞在耳畔的聲音。
女聲清冷,還帶著些平時聽不到的焦急難安:「老天保佑,讓懷王千萬不要把這事甩到我頭上,信女甘願吃素一個月,求求老天爺,救救孩子吧!」
裴緩皺緊了眉,視線還在大堂中睃著。
「啊!那孔雀尾不見了!」
常歡睜開眼,一聲尖叫,震碎裴緩的疑慮。他緩緩地抬頭,眼中紅意滿布,像極了嗜血的殺將。
「奪我孔雀尾者,雖遠必誅!」
白照奇道:「王爺知道是誰搶的了?」
裴緩冷笑一聲:「不知道,但本王可以把這事甩別人頭上。」
懷王一出手,久安鎮平日只知道收商家保護費的王捕頭強打精神,大半夜帶著手下挨家搜那搶了天香閣東西的人。
裴緩自己則回到裴家老宅,踏進院門時耳邊已經聽不見那焦灼的女聲。
裴緩愣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揉了揉額角。
他想方才大抵是那迷香的後遺症,用後會出現短暫幻聽,如今香氣被清風吹散,一切就又都恢復了。
久安鎮不大,沒兩日「膽大狂徒在天香閣中下迷香,企圖謀害微服出來體察民情的當朝懷王殿下,而謀害不成順手牽走天香閣中的鎮閣之寶」的消息不脛而走,所有人便都知曉懷王殿下體恤民意駕臨久安,以及天香閣中丟了樣東西。
具體是什麼衙役沒說,只說很特別,很貴重,若是誰見到鬼鬼祟祟的人,舉報有大獎賞!
王捕頭也實在是沒臉說,懷王殿下讓人一定要找到的,是換裝用的孔雀尾。
「王捕頭,鎮東沒有發現異樣。」
「鎮西也沒有。」
「鎮南也……」
「行了,以後沒什麼消息就不用和我說了,聽一次腦袋疼一次,沒有就繼續找!」王捕頭去年才從別處調到久安鎮,原本以為這地方小沒什麼事,能在這裡安然到老,拿點兒退休金去安享晚年,可誰曾想居然會碰上這種事!
前日深夜,天香閣出了事,他帶著手下尋了一夜無果之後,天亮去裴家老宅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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