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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成之懷之
夏日的雨敲打窗,窗外的黑雲壓樹梢,樹梢上的鳥雀撲扇著翅膀,嘰嘰喳喳地叫著,去尋屋檐避雨。
御書房的門開了,梁瑞壓低聲音呵斥著門口的侍衛:「鳥兒這麼叫著,還不快趕走,吵了陛下和兩位殿下,小心你的腦袋!」
侍衛忙點頭哈腰,找著長杆子趕緊將躲進檐下的鳥兒趕走。
梁瑞叫人換了幾盞茶,再進去,將越武帝和晉王、臨安王已經半涼的茶換走,躬身退了出去。
孟欽將茶飲了大半杯,咂咂嘴說:「父皇的茶煮得真香,兒臣就算照著一樣的方子也煮不出這樣的味道。」
越武帝笑了笑,道:「梁瑞在伺候朕之前在尚茶局做事,當初啊,也是朕看他煮茶實在是好吃,才叫父皇將他賜給朕的,不然你們現在哪有這樣好的口福。」
孟欽笑吟吟道:「那該多謝皇祖父了。」
孟雲客低頭吹了吹茶的浮沫,只喝了一口就放下。孟欽看著他,隨口道:「四弟仿佛不怎麼喜歡這茶。」
孟雲客的臉僵了僵,嘆氣道:「臣弟少時身體虛弱,不適宜飲茶,年歲漸長這習慣就一直沒養成,總覺得苦澀。」
「四弟還像個孩子似的。」
「雲客比你年紀小,在你面前自然還是孩子。」越武帝放下茶盞,沉吟道,「去年朕讓雲客到外面歷練,回來之後成熟多了。如今夏日雨水大,兩江之地的堤壩最是要緊。」
兩江之地一旦決堤,百姓流離失所,顆粒無收。
每年這個時節,朝廷都要派大臣到兩江之地巡視,加固堤壩,防洪抗災。
而這派去的人,就是陛下的心腹之臣,這些年數位從兩江回來的臣子入主中樞,平步青雲,去兩江賑災的差事也慢慢地被當成是晉升的最大跳板。眼下黃現剛入兵部方一個月,便里里外外地查,上上下下地改革,孟欽之前苦心孤詣安插進兵部的人手就這麼被黃現給剪除殆盡。
朝上的人大多見風使舵,已經有人蠢蠢欲動。如果這次去兩江的人是孟雲客,他立功回來,風頭更盛,朝上又是另一番景象。
孟欽聽這話的前後,先一步起身,道:「兒臣領兵時曾在兩江周邊待過數年,對那兒極熟,兒臣願意替父皇分憂,定會辦好此事。」
越武帝沉默不語,孟欽的手指摳進掌心,有些忐忑。
良久後,越武帝再端起茶杯,含了一口,搖頭道:「有些涼了。」
再抬頭,他看向孟欽,道:「你有此心,父皇很是欣慰。你去兩江要多看多思,裴昭也在兩江,你若是有什麼事,可去找他商議。」
孟欽長聲道:「兒臣領旨。」
孟欽和孟雲客沒有多留。出了御書房,孟雲客恭敬道:「三皇兄還要去見嘉貴妃吧,臣弟這便出宮了,三皇兄去兩江前,臣弟帶窖里的好酒給皇兄送行。」
「那就先謝過四弟了。」
孟雲客笑了笑,也沒用梁瑞找人送,自己撐著一把傘,轉身走入雨中。
萸嘉宮在御花園西角,是整個皇宮離乾元宮最近的一處宮宇,足見嘉貴妃在越武帝心中的地位。
嘉貴妃是衛國公老來女,從小就極受寵,衛國公一門鼎盛,嘉貴妃的長兄衛啟正是如今的當朝丞相。
嘉貴妃保養得宜,雍容華貴,隻眼角處有細細的紋路泄露出她的年紀。
聽孟欽說起要去兩江一事,嘉貴妃眼角的紋路又深了些許,眸帶擔憂:「要出去?這個時候出去,長安萬一生變……」
「父皇聖心難測,我不去,就是四弟去。」孟欽眯著眼,笑里透出幾分陰冷,「他那麼卑微的出身,若非是命大,早就和他娘一起去見閻王了。這麼多年他謹小慎微,處處恭敬,沒想到他竟然存了這個心思!裴家亦是裝模作樣,如果不是吉祥坊的事情沒得手,我竟不知道他們裴家私下竟然有如此家底。想來,是為四弟登基做準備呢!」
孟欽在殿中踱步,越想越氣惱,伸手拂掉一個白瓷花瓶,有宮女要上來收拾,被他一個瞪眼嚇得連連後退。
「滾出去!」
「是,是。」小宮女大汗淋漓,跪在地上飛快撿著碎瓷片又退出去,割破了手也渾然不知。
聞到那股血腥味,孟欽眼睛都紅了,神思越發激動,道:「他悄無聲息地爬到和我平起平坐的位置,在朝中也有了自己的勢力,若是再得了兩江的功勞……再者舅父年事已高,病在家中,裴昭馬上就要從兩江回來,他那個傻弟弟一貫和四弟交好,裴昭做丞相,到那個時候,我們才是真的要看四弟的臉色討生活了。」
嘉貴妃美目一轉,扶了扶鬢邊搖搖欲墜的九鳳金釵,溫聲道:「你去兩江,不只是為了賑災的功勞吧?」
「母妃想得沒錯。」孟欽哼笑,眼露鋒芒,「這半年四弟的風頭如此之高,裴家可是功不可沒。裴緩封王,靠的不過也是父皇對裴昭的器重。裴緩人在長安,這些日子兒臣殺他只能找刺客殺手,幾次沒得手,便不好再下手了。可裴昭在兩江,兒臣在兩江手下眾多,只要我去,稍做謀劃,想要除一個裴昭,那還是可行的。之前不動手,是怕太顯眼,讓父皇起疑心,可如今父皇心思難測,兒臣不能不兵行險著。只要裴昭一死,裴緩就是酒囊飯袋不足為慮,四弟便失去了最大的助力。
「到時候我大功回朝,朝堂聲望正盛,內有母妃把持宮禁,外有兩江眾將,而四弟靠山倒下,就算兵部在手,可他在軍中無聲望無功績,想做什麼也沒人會聽他的。那時父皇再不想傳位給我,怕是連安享晚年都難。父皇是一代明君,自然會懂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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