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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淼用手臂撐起上半身,扶著乘聽的身體勉強站起來。
這次乘聽領著他沒有走太長的時間,看著前面又一次停下的乘聽,林淼剛想躺下來休息一下,乘聽忽然轉身朝他走來,張嘴咬住他手臂上的衣物拖著林淼往一旁的一塊陡壁下走。
那塊陡壁很眼熟,眼熟得林淼在走近看清後的第一眼就忍不住發出疑惑,“這不是……”
就在山下,他待過一個月,攀爬過無數次的陡壁出現在了塔蘭經,就在他的眼前,幾乎是一模一樣,林淼第一眼都恍惚了自己此時究竟在哪裡。
“我,我是要爬上去嗎?”林淼轉頭問乘聽。
乘聽走到陡壁下,轉頭看林淼,示意他過來。
林淼見狀急忙跟上,等他腳步蹣跚著走到乘聽身邊,就見陡壁下的山石上有一個一人高的洞,在黑夜裡簡直像與山石融為一體,十分隱蔽。
林淼驚訝地走近洞口,扶著洞沿往裡看,裡頭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乘聽,我是要到這裡面去嗎?”林淼下意識地轉頭要找乘聽,回頭卻見乘聽已經轉身朝山下走了。
林淼愣了一下,慌亂地追出去兩步,結果膝蓋一軟下一秒直接跪在雪裡,他無助地朝那頭離去的狼王喊,“乘聽!”
乘聽頭也不回,亦沒有停下腳步,只是朝著來時的路緩緩走遠了。
很快林淼就看不見它的聲音,耳畔風聲獵獵,只有乘聽的鈴鐺聲還能隱隱聽得見。
但是沒過多久,就連鈴鐺聲也消失了。
林淼跪坐在雪地里,抿緊唇忍著眼淚,他在原地等了許久,反覆確定乘聽不會再回來後,他低頭抬手用袖口抹了抹眼睛,擦去洶湧而出的淚水。
乘聽已經走了,他只能靠自己,在這種地方不會有人幫他,也沒有人能幫他。
林淼重新振作起精神,從地上爬起來,手腕上吊著的黃金鈴鐺叮叮作響。
他回頭看了眼那個黑黝黝的洞,想了想又往雪地里抓了一把雪塞進嘴裡,在嘴裡含化了再往下咽,如此重複了幾次,感覺肚子雖然涼涼的,但至少不餓也不渴了才朝那個陡壁下的洞口走去。
那個洞站在外面往裡看時就已經能感覺到很深,深不見底一般,林淼心裡很害怕,但眼下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往裡走。
洞裡的漆黑比極夜下的塔蘭經更盛,那是真正的伸手不見五指。
林淼伸長手臂摸黑著前行,腳下踩著凹凸不平的山石,幾次被絆倒然後重重地摔在地上,疼得他爬都爬不起來,手上和身上都被摔出不同程度的青紫,手掌甚至都被劃破流出鮮血來。
山洞裡的路很長,長得林淼都不記得自己進來了多長時間,直到眼前出現了一點光。
一開始林淼還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可他越往裡走那點光就越來越大,大得絕無可能只是錯覺後,林淼忘卻身上的疼痛,快步往前走。
他的心跳得很快,在這狹小的洞裡都如同能產生回音一般,震得他耳朵嗡嗡作響,呼吸越來越急促。
那片光隨著他前進的腳步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直到他一條腿伸出去!眼前一片豁然開朗!
林淼滿身狼狽地站在光里,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著。
在他的眼前,一片空地驚人的開闊,四面環冰,他站在這裡明明只有他一個人,一片寂靜里他卻好像聽見了無數的聲音,這些聲音有的很遠,有的很近,一樣的嘈雜,一樣的模糊。
許久,林淼才平復下呼吸,愣愣地看著這些堅冰的牆上,地上,密密麻麻刻滿了《安魂經》,帶著無聲的肅穆和莊嚴,在名為塔蘭經的巍峨雪山里,沉默又執著地點起一盞安魂的“燈”。
他要在這裡待上半年,把他腦子裡背下的留在這裡,像他的父親,像之前的每一個金魂祭祀做的一樣。
第121章
林淼其實從未真正明白過寒英人這麼做的意義,把山下的《安魂經》搬到這塔蘭經里,真的有意義嗎?
懷著這個疑問,林淼拼盡全力來到這裡,他眼中所看到的,每一寸的冰上都有一個字,密密麻麻連成了一片,這些都是在他之前的九十九個金魂祭祀留下的。
林淼急急喘了幾口氣,嗓子眼又干又疼,他咽了咽嘴裡的血腥味,緩緩抬步往裡走去。
這裡雖然到處都是冰,奇的是竟然一點也不冷,與外面的冰天雪地相比甚至能算得上是暖和的。
林淼走到裡面,不過十步,隨後撲通一聲整個人摔到地上,兩眼一閉,徹底昏過去了。
他這一路實在太冷太累,身體已經到了極限,沒有可能再繼續撐下去。
這裡沒有雪也沒有風,也不冷,林淼精神只是稍微一松,黑暗便鋪天蓋地地襲來,奪走了他全部的意識。
在一種絕對的安靜里,林淼昏睡了很長時間,到最後他是生生渴醒的,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從地上爬起來然後轉身往洞外跑。
也不知道他是哪裡來的勇氣和力氣,竟然敢悶頭衝進他來時的洞口。
他就像是已經忘卻了他究竟費了多少功夫才走到這裡來,這忘了從洞口的另一頭走過來的這一路他摔了多少次,喘著粗氣摸黑走到外面。
洞外的風雪已經停了,四處靜悄悄的。
林淼無心去看周圍的一切,他像個就要渴死的人,急切地去抓地上的雪往嘴裡放,直到感覺不渴了才力竭般地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