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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子荀離開後,這裡只會留下不到十人看著,那個叫老金的人在大多數時候就是留下的那一個。
老金雖然不能算是趙子荀的左膀右臂,但是作為心腹是有權拿著鑰匙的。
想到這,阿桑視線從緊閉的房門挪回身後的三人身上,這三人和他們一樣都是被馬賊帶回來的。
被關在這裡的這些天,這三個人就是找個角落埋頭蹲著,互相之間也不說話,好像從沒想過要跑。
馬賊對這世上的大多數人來說都是可怕的,那是能要人性命的惡賊,他能理解他們的畏懼,卻無法理解他們的放棄反抗。
阿桑看了他們三人一眼後就把視線挪開,轉向絳秋,“要想從這裡出去只能等趙子荀離開的時候動手,那個老金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絳秋還不至於被巨大的驚喜沖昏頭腦,他冷靜下來後就明白了阿桑的意思。
“我都聽你的,要怎麼做?”
阿桑目光直直地看著他,“你說,我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這些馬賊會不會覺得為難?畢竟魏雲嵐的意思可不是要我們死。”
絳秋聞言一愣,隨即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是想……”
阿桑目光變得幽深,他緩緩點頭,“我來就好。”
林淼這次昏迷的時間並不長,但他還是做了一個夢。
夢裡他滿身疲憊地走在廣袤無垠的荒漠當中,早已迷失了方向。
在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前,林淼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夢,可當他看見了,看清了,就清楚自己是在夢裡了。
因為魏雲嵐不可能出現在漠北,至少現在是不可能的。
在夢境之中看見魏雲嵐對林淼來說不是什麼稀罕的事情,魏雲嵐在北境的三年裡,他時常能夢見他,只是那時候他夢見的都是在鴻州知府的魏雲嵐,那是不算久遠的記憶,其身影卻深深烙在他的心間。
林淼站在無邊的荒漠裡,遙遙望著站在不遠處的人。
一身月白,矜貴凜然,面容平和恬靜,眉眼含笑。
林淼默默地遙望著他,心裡卻漫開無盡的酸楚,像釀壞的醋或是酒,酸得發苦,他似不舍又似覺得欣悅,一時間竟理不清。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淼最終還是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心底一片悵然若失。
大抵是還未從夢裡回過神來,所以儘管此刻他面對著全然陌生的環境,卻一點也不關心自己身在何處,又將去往何處。
因為他忽然發現,好像不管他走得有多遠,他的心還在魏雲嵐那裡,沒有跟著他一起走。
良久,林淼忽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歲數不大,心事不少。”
林淼聞聲緩緩側過頭,那叫趙子荀的人就坐在窗戶邊上,屋外夜幕漆黑,星河燦爛。
他手裡拿著個水囊,時不時喝一口,林淼都能聞得到酒味。
直把水囊里最後一滴酒喝乾了,趙子荀才轉過臉看向不知何時已經坐起身的林淼,挑眉問:“不喊了?”
林淼搖搖頭,淡淡道:“沒這個必要,他們應該已經知道了我在這裡。”
“他們知道了又能如何?”
林淼沒回答這個問題,他反問趙子荀,“你告訴二公子我在這裡了?”
“信已經寄走了,只是到魏將軍手裡還要一點時間。”
林淼抿了抿唇,“他不會來的,你寄信給他也沒有用。”
“你怎麼知道魏將軍不會來?”趙子荀問。
“因為他是魏雲嵐,他不是可以輕易離開帝京的人。”
“那他要是來了呢?”
“來了也不見得就能見到我。”
趙子荀搖搖頭,“這你說了可不算。”
林淼默默轉開頭,不說話了。
趙子荀看了他一眼,“無論如何,見面談一次總是好的。”
林淼聞言倏地看向他,趙子荀這話已經表明了他知道他和魏雲嵐之間的關係。
林淼沉默了片刻,輕聲道:“有些事情,靠談是不會有結果的。”
趙子荀略顯輕浮地聳了聳肩,從窗戶邊上下來,順手關了窗,然後一言不發地出去了。
林淼聽見了門外落鎖的聲音,知道自己這是又被關了,可他心裡並無一絲慌亂和恐懼,反倒因著一回生二回熟而有種從容不迫的淡然。
林淼自己想想都忍不住發笑,無聲地笑過後又輕輕嘆了一聲。
一夜無眠。
在天剛蒙蒙亮時,屋外響起了馬打響鼻的聲音,林淼聽見了很多人的腳步聲,還有馬蹄踩在地上的聲音。
想了想,林淼還是走到窗邊把關了一夜的窗戶打開,儘管太陽還未升起,天卻已經亮了一半。
十幾匹壯碩的高頭大馬在空地上來回踱步,每一匹馬上都坐著一個體格健壯的男人,他們有著相似的古銅色皮膚,五官輪廓深刻,綁著辮子的頭髮都是如出一轍的毛躁。
沒過多久,這些人分好了三至五人一組,然後策馬朝著各個不同的方向離開。
很快林淼就注意到,趙子荀和那叫老金的沒有跟著一起離開,和他們一起留下的還有四五個人。
這是阿桑沒有想到的。
聽著屋外老金的大嗓門,間或夾雜著趙子荀的聲音,絳秋嘖了一聲,“曜魄和沉香不是還沒有找到?他留在這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