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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小澄看著他的臉,說:“這是我的秘密。”
路心扭頭就走。
“哎呀!”應小澄忙騰出一隻手牽住他,“我又沒說不告訴你。”
路心冷冷看著他。
應小澄笑著說:“跟我來。”
路心被他牽著,越走越往村子深處去,他慢慢發現這是去王素芬母親家的方向,那一片的土坯房都是很老的房子。
走到樹下,應小澄開始熟練地做爬樹準備。路心站在樹下看,看他爬得比土坯牆還要高,再把帶來的鍋盔丟進去。
丟完他從樹上下來,笑著拍去手上的灰,說:“我給他丟吃的,他就不吃老鼠了,也不會有奇怪的聲音。”
路心看他連眼睛都在笑,心裡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因為應小澄就是這種人。
應小澄拉著他的手往回走,“我雖然是從家裡拿吃的給他,但我吃飯的時候有少吃一點,我給瘋老頭的,是我沒吃完的。”
這是他力所能及的一點小事,不一定對,但一定不是錯。
路心聽他說完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從第二天開始,會交給應小澄一個鍋盔。
多一個人出糧食,應小澄就不用擔心自己吃多了,剩給瘋老頭的會不夠。
他們對秘密守口如瓶,也沒有被別人發現。有時應小澄一個人去,有時和路心一起。
這算得上是一件好事,但誰也沒本事預知未來。
如果應小澄能提前知道那根樹枝會斷裂,他一定不會爬上去,或者那天他就自己一個人去了。
如果能早知道,他一定不會把這個秘密告訴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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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可以寫完童年~
第9章
那是一瞬間的事,樹枝發出斷裂聲,應小澄從樹上掉下來,垂直砸向地面。
這樣的高度,即使成年人都不可能毫髮無傷,更不用說應小澄一個小孩子。摔重骨折,摔輕骨裂,受傷完全是必然的後果。
可應小澄從樹上掉下來,根本沒有想像中那麼痛。因為他砸到什麼東西上了,有東西在他摔下來的時候接了他一下。
他不知道是什麼,腦袋嚇懵了,手掌摸到黏糊糊的血時也沒有反應過來,那是誰的血。
驟然斷裂的樹枝,斷口鋒利無比,一定是切到誰身上,斷口才會這樣血淋淋。
應小澄沒有事,那有事的就是另一個人。
“心心!!”
那天楊娟和應禾勇都在家,路寶華和王素芬也在自己家中烤火。
許多年後,水陽村早已沒有一個叫路心的人,但很多人都清楚記得那一天,屋子外冰天雪地,應小澄崩潰的哭嚎聲從遠到近。
聽到聲音的大人跑出屋看,只來得及看見應小澄背著人往家跑的背影,他一路跑一路哭,鮮紅的血滴得一地都是。
楊娟和應禾勇馬上聽出外面是應小澄在哭,驚慌衝出家門時險些讓門檻絆倒。
門外,應小澄哭得臉充血,眼淚鼻涕糊了一臉,“爸媽,快救救心心,他流了好多血!”
他不說楊娟和應禾勇也看到了,應小澄背回來的路心疼得好像快沒氣了,無力垂落的左手鮮血淋漓,染紅了他和應小澄的棉衣。
聽到聲音的路寶華和王素芬跑出門,正好看見應禾勇把路心抱進屋,兩個孩子一袖的血。
應小澄跟在大人們身後進屋,已經哭得喘不上氣,但路心傷重,沒有人顧得上他,大人們圍著幾乎疼昏過去的路心忙成一團。
楊娟翻出家裡的止血傷藥,應禾勇每次上縣城趕集都會帶些藥回來。村里沒有醫生,真有個萬一他們能靠的只有自己。
應禾勇就很有處理傷口的經驗,平時村里誰不小心受傷,血流不止,都是找應禾勇幫忙。
路心的傷在左手,掌心幾乎被撕裂,猙獰的傷口把應禾勇都看出了一頭冷汗。
擠不進去也幫不上忙的應小澄還在哭,楊娟鐵青著臉走向他,抓住他染血的衣服問:“出什麼事了?”
應小澄大哭著說:“都怪我,是我害了他,我從樹上掉下來了,心心是因為我才會被樹枝割破手……”
楊娟聽得火冒三丈,沒聽完就從柜子找出許久沒用過的藤條,把哭個不停的應小澄扯到院子,手裡的藤條呼呼生風。
這是自己生的,楊娟從來不捨得真揍他,藤條的作用主要是嚇唬。但現在她每揮一下都真抽在應小澄身上,藤條抽得呼呼響,應小澄蹲在地上,兩隻手抱頭縮得緊緊的。
楊娟氣得好像恨不能打死他,“爬樹,我讓你爬!樹沒把你脖子摔斷,摔得腦瓜開瓢,我今天也非抽死你!”
王素芬從屋子跑出來,哭著去攔楊娟,奪走她手裡的藤條,“你還真想抽死他啊?”
應小澄趴在地上哭,露出棉衣的手臂已經被抽出幾條深深的紅痕。
楊娟眼睛通紅地進屋,沒管應小澄,路心那兇險傷口帶來的後怕差點把她的心捏碎了。
王素芬拉起地上的應小澄,給他拍衣褲上的灰,一大一小哭著進屋。
應家的炕席沾了血,路心臉色青白地躺在上面,因為傷口疼,眉頭一次也沒有鬆開過。
他左手的傷做了止血處理,但這可能不夠,應禾勇和路寶華去借驢車了,要送他去縣城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