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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燦燦的麥子翻騰金色波浪,村民們天沒亮就得起,趁著天還涼快抓緊收割。等到太陽出來,日頭變大,溫度太高,田裡就不能待人了,只能躲回屋子涼快。一直到下午,外頭溫度降下來,再回到田裡繼續收割。
傍晚孩子們放學回來,書袋剛放下就得到田裡幫忙,把割好的麥子捆起來,做成麥垛。
路心什麼也不會,路寶華和王素芬還是會把他帶出來,讓他坐在麥垛上,看田裡農忙。
等大家忙得差不多了,幾家再坐一塊分吃西瓜。應小澄一手抓一片,路心看他吃得下巴都在淌西瓜汁,恨不得西瓜皮也啃了,把手裡一口沒動的西瓜給他。
應小澄沒要,搖頭笑著說:“你也吃。”
割完麥子,田裡捆好的麥垛要用驢和牛拉車拉到打場,堆得高高的。
天氣好時,村民把收來的麥子鋪在打場曬,曬上一兩個小時,讓驢拉著磙子在上面來回碾,用連枷打麥子,把麥粒都打下來,之後就是揚場了。
揚場要等有風,揚場人站在下風頭,用木掀把地上的糧食迎風揚起,讓自然風力分出糧食里的沙塵和糧糠。掃場者再用相對柔軟的掃帚,掃出被剩下的帶糧穀物。
應小澄從小就看人揚場,因為他爸應禾勇是村里揚場的好把式。他不希望將來有人說好把式的兒子不是好把式,所以每年揚場他都會跑去看。
現在不光自己去,他還要把路心也帶上。
如果是以前,路心根本不可能同意,也不會搭理應小澄。但應小澄的後背,他真的趴過太多次了,不管日出黃昏,應小澄總是毫無怨言,一次都沒有把他丟下過。
只這一件,路心於情於理都應該陪應小澄去看揚場,雖然他不理解這有什麼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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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收農忙。
村民們收完小麥就該收洋芋,春種洋芋秋季收,一年就種這一季,收完一筐筐都藏進地窖里,儲存過冬。
西北的初霜期在十月,有些地區上旬就打霜了,有些則要到下旬。
路心怕冷,這是他剛來到水陽村時,總喜歡縮在土炕上的原因。
等到天寒地凍,出門上學就變得困難重重。村裡的孩子早就習慣了,哪怕凍得小臉通紅,眼睛也是明亮的。
應小澄知道路心怕冷,因為摸他手就知道了,十指冰涼,像冰塊一樣。
他年紀小,可有些事就算沒人告訴他,他自己也能想明白,比如路心可能不適合生活在這裡,因為他不是這裡的人,很難適應這裡的氣候和環境。
楊娟說過,路心從很遠的地方來。應小澄不知道那到底有多遠,又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但他能想得到那一定是一個冬天不會太冷,孩子們上學不用走那麼多路的地方。
想著,他就覺得自己的心裡堵了一塊很大的石頭,很想送路心回家。
可他太小了,什麼忙也幫不上。
“心心,你冷不冷?”
路心縮在他背上,並不說話。
“要是手太冷了,你可以把你的手放在我的脖子上。”
天冷孩子們最喜歡這樣鬧著玩,把冰涼的手貼到人家暖乎乎的脖子上。應小澄也跟人這樣打鬧過。
路心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動了動,應小澄低頭把脖子露出來,等他的手伸進去。
可路心的手只是捏一下他的臉就縮回去了,應小澄樂得咯咯笑。
寒冬來臨,祁連山上銀裝素裹。
水陽村也下雪,但雪量還薄薄的,堆不了雪人。春生夏榮的草木又變得光禿禿,怕冷的路心不上學不出門,應小澄也不會叫他出來。
那次打架後,王慶單方面跟路心結下樑子,應小澄一直在試圖勸說王慶,想要化解他們之間的矛盾,大家一起玩兒。
“哎呀你就不要生氣了,你看你老是用鼻子哼心心,心心都不生氣。”應小澄蹲在石頭上,穿著棉衣,戴著楊娟給他縫的帽子。快一年過去,小猴兒也長大了一些,眉眼乾淨,只看眼睛也能看出他性格軟,脾氣好。
和他相比,王慶粗黑的眉頭就很像炮仗了,脾氣也像炮仗。
“你別跟我來這套,你是他那邊的,兩頭草!不對,你是一頭草!你從來不向著我。”
應小澄摸摸臉,“我也向著你的。”
“你放屁,你天天背他上學,你還偷偷幫他做值日,我叫你幫我,你一次都不幫。”王慶罵他罵得唾沫星子到處飛,罵急眼了還伸手拍他後腦勺。
應小澄沒覺得疼,自己低頭用手摸了摸,愁得不想說話了。
孩子們蹲在地上生火,烤洋芋吃。聽他們吵得差不多了,有人起身拍拍手上的灰,看向蹲在石頭上的應小澄。
“小澄,你不用陪路心玩嗎?”
應小澄摸摸鼻子,“我今天想跟你們玩。”
王慶又給了他後腦勺一下,“我看你是想吃烤洋芋。”
應小澄正了下被拍歪的帽子,“烤那麼多,分我一個嘛,我也想吃。”
王慶嘴上對他罵罵咧咧,但洋芋烤好了還是給他分一個。孩子們圍在一起,嘴裡冒白氣吃剛烤好的洋芋。
“阿貴昨晚聽見瘋老頭哭沒?”
“聽見了。”
說話的兩個孩子家裡住得近,離關瘋老頭的屋子也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