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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胸口用力起伏,眼睛死死盯著那往回跑的身影。
應小澄跑近後就改成走了,他好像知道自己把人惹生氣了,站得遠遠的不敢靠近,說話聲理不直氣也壯,“幹嗎?是你先跑的。”
柏潯喉嚨幹得快冒煙,咽口水都疼,“過來。”
“你有事就站那兒說吧,我不過去了。”
柏潯朝他走去。
應小澄見狀沒敢再跑,就是不停往後退。他已經能看到柏潯陰沉的臉色,太嚇人了。
不就是沒追上嗎?至於那麼生氣?
“我是運動員,你追不上我很正常。”應小澄一邊說一邊往後退。
他倒著走哪裡走得贏柏潯,很快就被追上了。
柏潯抓住他的衣服,“你跑什麼?”
應小澄不敢說話。
柏潯雖然經常不高興,但也極少像現在這樣發火,“我有沒有說不能走太遠?”
應小澄理虧,可被他這樣抓著也有點不太高興,“那你不要追我嘛,我一看到你追過來就想跑。”
“為什麼?”
“不知道,運動員本能吧。”應小澄拽開他手,整理一下被拽歪的衣服,小聲說:“你可以不要那麼凶嗎?”
“我哪裡凶?”
“哪裡都凶。”應小澄現在回家了,比之前任何時候都更有恃無恐,“你還抓我衣服。”
“不能抓?”
應小澄被噎了一下,小聲說:“不能。”
柏潯拉起他的手腕,不怎麼溫柔地拽著人往回走。應小澄腳步踉蹌,想把手掙回來,“我自己走行不行?”
“不行。”
黃狗緊跟著他們,一會兒跑在前,一會兒又跑回來。
風吹著地里的莊稼,應小澄以為自己會被直接拉回去,但柏潯很難預判。他完全沒想到自己會被扔到一堵牆上,還沒消氣的柏潯守著他不讓動。
應小澄背靠著牆低下頭,能屈能伸,“我跟你道歉好吧,我再不跟你比跑步了。”
柏潯也是第一次領教應小澄的跑步速度,像斷了線的風箏使勁飛,誰也追不上。以前的應小澄絕不可能對他這樣,一定會讓自己能看見他,不會把自己遠遠丟到身後。
他不禁想起那年秋天在溫泉酒店發生過的事情,不管應小澄在後面怎麼叫他,他都沒有停下等他,也沒有回頭。那時應小澄也像這樣害怕嗎?
應該比他更驚慌失措吧。
應小澄沒聽見他說話,飛快地偷看他一眼,“你是要我在這罰站嗎?”
柏潯沒有說話,拉著他的手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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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下山前應禾勇從縣城回來。楊娟給他打過電話,他知道應小澄在家。
在柏潯的印象里,應禾勇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話很少,但非常疼愛應小澄。以前去縣城很不方便,他每次進城趕集都會給應小澄帶好吃的。現在應小澄成為運動員,在外進嘴的東西很嚴格,很多東西不能吃,他只好提回來一大兜子新鮮蔬菜。東西剛放下就趁著天沒黑去王慶家搬摺疊床。
晚上吃完飯,兩張摺疊床就擺在木頭桌子旁,應禾勇進了有土炕的屋就沒再出來過。
楊娟進出的時候,應小澄從門縫裡偷看到,應禾勇在看病歷,眉頭緊鎖的樣子像在努力讀懂裡面的每一個字。似乎在理解兒子到底生了什麼病,為什麼人看著好好的,卻不認得父母了。
農村都睡得早,土炕那屋關了燈,應小澄和柏潯也準備睡了。
躺在摺疊床上,應小澄睡意全無,因為心裡有歉意。不只對楊娟和應禾勇,也對從前的應小澄。但他實在不知道要怎麼去想他根本就不知道的事情。
不知過去多久,他聽到柏潯起身。黑暗中,一團漆黑的人影朝他走過來。應小澄躺著一動不動,以為柏潯在夢遊,怕驚醒他也不敢出聲。
柏潯像木頭樁子一樣在他的床邊站了一會兒,忽然慢慢俯下身,一分不差地在漆黑里親到他的嘴。
應小澄嚇得直接睜眼,怔怔地看著柏潯。
柏潯好像也沒想到他是裝睡的,怔了一瞬回神,淡淡地說:“我不是偷親。”
應小澄難以置信地坐起身,“這不是偷親是什麼?”
“只是不想被你知道,我親的是愛我的小澄,不是你。”
應小澄覺得他很荒謬,“可你現在親的就是我。”
“我也很遺憾。”柏潯的語氣確實充滿遺憾,“我根本不想親你這個小澄。”
應小澄氣笑了,用手使勁擦嘴,“我也不想被你親!”
柏潯個子高,站直身垂眼看人就有那麼點居高臨下的意思,“快點睡。”
應小澄的心臟抖了下,“你該不會想在我睡著的時候幹什麼吧?”
“你睡著了就不關你事,是我和他的事。”柏潯坐在他的床側,還是那帶點命令的口吻,“快點睡著。”
第52章
“你在開玩笑吧。”
柏潯沒有說話,就這麼坐在沒燈的黑暗裡沉默地看著他。
應小澄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你不打算尊重一下我的意願嗎?”
“所以我在等你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