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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潯一怔,看著面前仿佛是另一個人的應小澄,有些說不出話。
“你不這樣認為嗎?”應小澄撓了撓頭,“你看,你們長大了能再見面,是他去找你的。我現在不算是他,也不能替他說這有多不容易,但想想也能知道他肯定是很努力才能去找你的吧,然後你用錢打發他,你這不是看不起他嗎?就連喜歡也是他先說,你有為他做什麼嗎?”
柏潯久久不語。
應小澄看他不說話,自己嘆了口氣,“我都要心疼我自己了,怎麼就喜歡上你這麼塊石頭。”
不管多倔,棍子多敲敲都該走了,只有石頭把棍子敲斷了也不會動。
“要我說,我也是太慣著你了。”應小澄盤腿坐在病床上,手臂環抱在胸前,就這麼看著柏潯。
他看那些聊天記錄也能看出來,失憶前的他真的非常寶貝這個人,估計是一句重話不捨得說,一個臉色不捨得給的。這個人倒是都捨得,有恃無恐。
大概是知道這個人無論如何也不會丟下自己不管,應小澄現在也有些有恃無恐了。
“說不定他會把所有事都給忘了,就是因為太累了,受不了你了。”
應小澄剛說完就看清了柏潯的眼神,內心忽然一震,有些後悔。
柏潯的眼睛生得很漂亮,就算生氣了也是好看的。但他現在明顯不是在生氣,而是在難過。那雙眼睛像融水一樣流出的東西,浸到了應小澄的心臟。
“太累了,受不了我。”
換成任何一個人跟他說應小澄受不了他了他都不會相信,但跟他說這話的是應小澄。
一瞬間柏潯甚至都忘了他已經失憶了,最熟悉的人對他溫情不再,眼神陌生,也不再哄著他,反而是反省起以前太寵自己,好像他為自己做的所有事都是錯的。
應小澄沒想到自己一句話的殺傷力竟然可以這麼大,也怔住了。
“我怎麼了?”柏潯微微蹙眉,難以理解應小澄的意思,也有一點無措,“你沒有告訴我我要為你做什麼,我不知道,又要如何為你做。”
應小澄不敢吱聲。
柏潯好像被人顛覆了某種認知,陷入困惑,“所以你沒有那麼喜歡我了?”也不覺得他可愛。
看著眼前的人,他第一次發現自己可以那麼想念應小澄。明明是同一張臉,卻不會對他笑得眼睛彎彎,也不會拉著他的手叫他心心,因為現在的應小澄是不喜歡柏潯的應小澄。心心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第49章
失去記憶的應小澄一點也不了解柏潯,他對這個人一無所知。如今是以旁觀者的身份告訴柏潯他的看法,不一定對,但柏潯明顯是聽進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簡單的幾句話能在柏潯心裡掀起多大的波瀾,只是覺得之前的應小澄好像活得很辛苦,便如實說出。
雖然他們是同一個人,可一個有記憶,一個沒記憶,這樣還能算同一個人嗎?剛醒的應小澄覺得算,被罵變態時是真怕自己以前是個變態。但現在他開始覺得不算了,因為他無法理解以前的應小澄對柏潯的感情。哪怕有聊天記錄,甚至柏潯本人就在這裡,可沒有記憶,柏潯對他來說就是個剛認識的人,連失憶前的應小澄他都有難以形容的陌生感。
看著柏潯現在情緒低至谷底的樣子,他感覺要是那個有記憶的應小澄在這,肯定是要心疼死的。不過他沒記憶,他不覺得心疼,就是對以前的應小澄感到抱歉……真不好意思,我好像把你的心心給欺負了。
“你也別太難過,我不能代表以前的應小澄,我只是現在的應小澄。”
“……”
他不知道這句話可以理解成重新來我不會喜歡你的意思,往人傷口上撒鹽了都不知道,還在乾巴巴地說:“我只是覺得他那樣子活很累也很辛苦,你應該對他更好一點。當然了我不是讓你對我好一點的意思,我沒資格替他享福。”
柏潯沉默良久,終於說:“我應該怎麼做?”
應小澄一臉為難地撓了撓頭,“我也不知道,我不是他。”
“你們是同一個人。”
這話應小澄沒辦法反駁,想了想說:“你要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那他是怎麼對你的,你就怎麼對他。”
應小澄是怎麼對他的,沒有人能比柏潯更清楚。
柏潯看了會兒他的眼睛,忽然起身從椅子坐到病床邊。
他突然靠近帶來了一股好聞的香氣,應小澄被香得一怔,一臉不解地看著他,手也被他牽起來。
“怎麼了?”
柏潯說:“練習。”
應小澄看他表情嚴肅地說這話,又看看他牽自己的手,忍了又忍:“……就這樣?”
牽個手還需要練習嗎?
“就這樣。”
柏潯的手掌很大,手指纖長,皮膚不粗糙,是富貴人的手。誰看都知道他這輩子就是享福的,幹不了活。
應小澄沒把手拿回來,看著他微垂眼睛的側臉,小聲問:“是你想牽吧?”
“別說話。”
應小澄聽話閉嘴。
他們的距離很近,可心卻離得很遠。就算是柏潯這樣的人,在面對一個完全不愛他,也不記得他的應小澄時,心中也難免會驚慌,會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