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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氣得語塞的人換成溫藍,他話中可挑明了,他會將她送出宮去,是因為她太煩人了!
她僵硬的扯扯嘴角,“皇上此言差矣,若非皇上想逼本宮離宮的意圖太過明顯,本官也不必吃飽撐著來見皇上,既傷眼又傷胃又傷口德的,可謂‘三傷’啊!”
“你!”他神情一沉,一雙黑眸更是暗潮洶湧。
但王容鳳可差點爆笑出聲,小姑娘話鋒犀利,竟調侃起她皇孫的長相來了!
但她左看右看、橫看豎看,都覺得她這皇孫可謂天下第一俊男,根本沒得挑,該是賞心悅目,而非傷眼才是嘛。
沉慧則有種時空交錯的感覺,這個娘娘跟當年的太皇太后實在太像了。
“既然朕讓太皇太妃‘三傷’,那太皇太妃何不就此回宮療傷!”金鎮宇下起了逐客令。
溫藍點頭贊同,“那本宮就先走了,哦,對了。”她突地又笑盈盈的,“還有一句話呢,這‘量小非君子’,何況皇上在‘君’字後還加了個‘王’字,君王若度量不足,何以容納諫言?又如何聽得見黎民百姓的聲音?”
她打算繼續吵下去,因為那無聊的拋繡球照親,皇上還沒說要撤呢!
金鎮宇火冒三丈的瞠視著她,知道她是不達目的絕不回鳳清宮了。
他咬咬牙,怒喝一聲,“來人啊。”
“在!”劉得庸急忙步入殿內。
他冷冷的看著溫藍道:“將朕桌上那些參與藍太皇太妃拋繡球照親的名冊全拿去燒了,再通知文務臣,太皇太妃將永居鳳清宮,直到她咽下最後一口氣為止,請他停止拋繡球招親的籌備工作,去!”
“遵旨。”劉得庸很快的退了出去。
金鎮宇兩道濃眉冷冷的揚了一揚,咬牙迸射出話,“行了嗎?自此,希望朕與太皇太妃井水不犯河水。”
溫藍勾起嘴角一笑,“放心,本官也不想天天來個‘三傷’,皇上這麼指示,本宮放心了,這就回去。”
他凝著冷顏點點頭。
談完了?王容鳳還意猶未盡呢!這個小姑娘跟當年的自己實在太像了,難怪她愈看她愈對味。她瞧瞧氣得甩抽回內室的皇孫,再瞧瞧滿臉春風、腳步輕盈的小姑娘,這兩人間的火花那麼大,怎麼可以在她回宮的頭一晚就下戲了?
不成,不成,她得想個法子再將兩人湊在一起,要不,不是太無聊了?
沉慧一見她那賊兮兮的眸光,就知道她在計劃著什麼了,跟隨在她身邊幾十年,她是愈老愈像個老頑童。
她毫不懷疑她的計劃絕對跟剛剛吵得火花四射的俊男美女有關。
果然,連著幾天,王容鳳都趁夜摸進皇宮,一會兒在皇上的朝天殿觀察皇上,一會兒又躲在鳳清宮的懸樑上瞧著溫藍,觀察的時間都不短,有一炷香的工夫。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她知道太皇太后沒有直接表明身份跟兩人接觸,就是這樣的想法,而暗暗的觀其色、察其言,才能了解真性情。
看她今兒表情甚為滿意,若她沒有猜錯,她對兩人的性子大概已抓到七八分,明兒應該就會向皇上表明身份了。
*
富麗堂皇的鳳清宮內,溫藍早早就離開了床,在巧兒、婉兒伺候梳洗更衣後,神清氣慡的踏出宮門,感受溫煦陽光照在臉上的舒服感,看著宮外的這一片粼粼湖水,再踏上曲橋,欣賞湖中錦鯉優遊穿梭於翠綠荷葉,與挺立的荷花爭艷的畫面。
再深吸一口清晨沁涼的空氣,心肺舒暢,她眉飛色舞的往另一端飛檐雕琢的亭台走去,凝眠著一旁柳樹隨風搖曳,與湖面相映的藍綠景致。
“太皇太妃這幾天的心情真好。”
“是啊,皇上不辦拋繡球招親,也不再趕太皇太妃出宮,她這幾天就不必天天往朝天殿去,我們也不必老替她捏把冷汗。”
巧兒跟婉兒你一言、我一句的交談,再笑眯眯的看著繼續往那另一邊的花園走去的溫藍。
其實宮裡的人對她的評價都不好,有人說她不祥,有人說她待人淡漠,更有人說她說話歹毒,但只有她們知道這些都不是真的。
太皇太妃是個外冷內熱的大好人,像她們這兩個年僅十三四歲被送進皇宮當小宮女的姐妹,剛進宮來,哪有伺候皇上嬪妃的份?
大多只能在宮中打雜,但幾名老宮女欺她們年幼,不僅將自己的工作丟給她們,她們一個做不好,還得被揪耳朵、掌嘴,讓她們又委屈又想家,每晚一蒙進被子就放聲大哭,好不可憐。
在溫家四姐妹進宮冊封之日,老皇帝就死了,不久,溫家三姐妹即讓新皇帝安排送走,剩下惟一的藍太皇太妃,一日,她們這對難姐難妹因做事慢了點,被老宮女掌摑耳光時,正巧讓她瞧見,她面無表情的離開,相當冷漠,但隔日,她們兩人就被太監總管告知,轉去伺候藍太皇太妃,那時她們才知道是她向太監總管要她們這兩個宮女的。
原先她們也提心弔膽的,怕她不好伺候,可日子一天天過去,她從不對她們頤指氣使、亂發脾氣,雖然也不會特意的溫柔關切,但前幾天她們兩個一起發高燒,頭昏腦漲起身都難了,怎麼伺候人?但不去又不行。
所以兩人仍撐起身子前去伺候,可她卻冷睨她們一眼,道了句差點讓她們嚇破膽子,當場下跪求饒的話。
“好大膽的狗奴才,你們拖著一身病,還敢來伺候我?!”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啊!”她們兩人又哭又磕頭,就怕她怒斥一聲要人斬了她們。
“本宮若因你們而玉體違和,你們賠得起嗎?還不快給我滾回房裡去,病沒痊癒前不准來伺候我,聽到沒有?”
“是是!”兩人急匆匆的回房裡去,還正為撿回一條命而感慶幸時,沒想到一會兒御醫就上門來把脈了,她們傻愣愣的吭也不敢吭一聲氣,等御醫走了,兩人還呆若木雞呢!
吃了幾天藥,病好了,兩人還百思不得其解,何時她們兩個小宮女這麼大牌,居然有御醫來看病?!
後來才從其他宮女那兒得知,是太皇太妃要御醫去看她們的,而且中間還有段小插曲呢,御醫原本不肯,說他只幫皇親國戚看病,怒言兩個小宮女的命值幾錢?
太皇太妃立即跟一旁侍衛要了一把劍架在御醫的脖子上,冷冰冰的道:“在本宮的眼中,一個御醫同樣也值不了幾個錢,倒不如讓本宮當玩具玩,切個幾刀,看看血是紅是黑?”
據說,當時那面無血色的御醫是連滾帶爬的去幫她們看病的。
得知這事後,她們兩姐妹跟溫藍磕頭感謝,但她仍是冷冷的說:“別往自己臉上貼金,本宮因為你們伺候得當,不想找別人來伺候,才要御醫過去看看的,這會兒還跪在地上幹嗎?有黃金可以撿嗎?還不幹活去。”
兩人淚流滿腮的起身,她們知道她就是嘴上不饒人,但絕對是一個好心腸的主子。
此後,她們就盡心盡力的伺候她,她們甚至成了收集宮中各處情報的報馬仔,宮中有任何風吹糙動,她們很快就會知道,隨即再將消息轉給主子知道,讓她能及時了解宮中脈動。
尤其皇上跟曾親王兩人竭盡所能的想法子要將她送出宮的密商,對她是最有用的情報,讓她能先下手為強,找皇上針鋒相對一番,表明立場,化被動為主動,讓那些妄想強娶她出宮的皇親國戚吃不到她這塊天鵝肉。
思緒百轉的巧兒跟婉兒邊想過往邊看著主子笑盈盈的臉蛋,心裡也好開心。
驀地,“巧兒姐、婉兒姐,大消息,大消息啊。”一名相貌清秀的小太監邊跑邊叫的沖了過來。
“小誠子,什麼事這麼大驚小怪?你擾了我主子的雅興了。”
巧兒忙跟他使眼色,但在另一邊花園的溫藍已聽到小誠子的嚷叫聲,走上亭台,步往曲橋,正往這兒走過來。
“呃,太皇太妃吉祥,小誠子給您請安了。”
雖然還隔了一段不算短的距離,但小誠子膽子小,驚動了連皇上都敢冷嘲熱諷的太皇太妃,這會兒嚇得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兩條腿兒顫個不停。
溫藍也不急,緩步走來,在他的眼前站定,“給本宮抬起頭來,說說看,是什麼大消息啊?”
他咽了一口口水,怯懦的抬起頭道:“太、太皇太后回來了!”
她皺眉,“太皇太后?”
“是的,她這會兒正跟個老神尼還有皇上待在御書房裡呢,還聽說太皇太后不准將她回官來的消息傳出去,要皇上對外宣稱她只是先皇一名在民間的摯友,還、還說……”
他頻咽口水,實在是太緊張了,平常他們可不准正視皇上或嬪妃的,這會兒正眼瞧藍妃,才知道她真的是個美艷絕倫的大美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