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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累又驚又凍,終於讓她再也撐不住了。
月無雙再次醒來已經是兩天之後的事情了,她甚至沒想過自己還能醒來,睜開眼睛,一點都不覺得冷。
入眼的,是一團跳躍著的火光,那火光太刺眼,叫月無雙忍不住又將眼睛閉上了。
但隨後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感覺到自己正貼在什麼人身上。
那人似乎也察覺到他醒了,從迷糊中也醒過來,動了動,還沒來得及說話,甚至還沒完全回過神來,便被猛地一推,差一點撞到一旁的山壁。
“嘶……”楚瀾州揉了下撞痛的腰,火氣蹭的一下子就冒了上來。
天知道他這兩天是怎麼熬過來的。
月無雙倒下後,他掙扎了半天也不能看著她就這麼活活燒死,於是將人放下後,在山洞裡搜了一圈,萬幸這裡估計以前有獵戶落腳,竟然還堆了不少柴禾。
火摺子是有的,從宅子裡搜出來的,一路保護的好好的,點了火堆。又撕了衣服沾了水,替月無雙擦拭。
尚未發育完全的小姑娘沒什麼可看的,楚瀾州也還沒到對女人感興趣的年齡,一點兒也不掙扎著男女收受不清,只是因為沒有一點藥物,一切昨晚之後,便只能向上天祈禱,剩下的一切,就只有月無雙聽天由命了。
月無雙迷糊的很,在楚瀾州折騰中一直未醒,只是時不時迷糊的說幾句胡話,卻也聽不清說的是什麼。
晚上山洞中更冷,外面太濕柴火有限,晚上太冷了就點一些,白天楚瀾州只能抱著月無雙取暖,還要想盡了方法才能給她餵一些吃喝的。
雖然沒有什麼體力活動,但楚瀾州只覺得這幾日照顧月無雙比劈了幾天柴還累,腦子裡那一根玄始終繃得緊緊的,一方面畢竟殺了人擔心被人追上,一方面月無雙始終高燒不退,偶爾打個盹,比不了多久眼睛便會驚喜,驚醒來的第一件事情是探一探懷中人的呼吸,生怕在不知道的什麼時候,懷裡只剩下一個沒有呼吸心跳的冰冷屍體。
“你……你……”月無雙一張剛有些紅潤過來的臉上又慘白一片:“你別過來。”
楚瀾州這兩天一共也沒睡多長時間,腦子裡其實有些昏昏沉沉的,看著月無雙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半響才明白過來一些。
楚瀾州心裡的那些火一下子便散了,輕輕的嘆了口氣,在月無雙的顫抖中慢慢的走了過去,蹲下身來。
這姑娘從那一日到現在,怕是不知道受了多少驚嚇。如果說自己心力憔悴,她能忍到現在不哭不鬧,那才是一個奇蹟。
楚瀾州蹲下身來,緩緩的伸手搭在月無雙的肩上,用一輩子最溫柔的聲音道:“別怕,別害怕我,我不會傷害你。我不是那些男人,我……做你哥哥好不好。”
月無雙在楚瀾州的手搭上來的那一刻縮了縮,幾乎連呼吸摒住了,有些朦朧的看著他。
那一刻,馬大人醜陋的嘴臉從她眼前閃過,像是地獄裡爬上來的惡魔。
“別怕。”楚瀾州輕輕的拍了拍,感覺到手下的身體慢慢的放鬆下來,終於崩不住了最後的力氣,靠在她肩上。
從進入醉花蔭到現在,月無雙一直強撐著咬牙扛著,終於忍不住嚎啕哭了出來。
楚瀾州張開雙臂將月無雙摟入懷中,什麼話也不說,只是這麼沉默的由著她抱著,感覺到肩上的衣服被一點點打濕。
都說亂世百姓才顛沛流離,可這分明就是一個盛世,為什麼他們還會有如此境地。
正文 第七章山洪
京城裡死了一個官員的事情雖然不是小事,但也就這麼過去了,至少一直躲藏著的楚瀾州和月無雙幸運的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兩人在山中住了一陣子之後,便又往更遠一些的地方去。
艱苦自然不用說,但總也熬了下來,葉落花開,年復一年,兩人也無處可去,山林中也能活,集市里打打零工也有口飯吃,日子便這麼過去。
而楚瀾州註定不是個甘於平凡的人,不知是殺過人的原因,還是天生如此,他骨子裡有種常人沒有的狠戾,不如人時能忍人所不能忍,只要有機會,心狠手辣也不是常人能夠想像。年紀越大,這種狠辣越是隱藏不住,叫月無雙經常有些擔心,可擔心之後,又覺得只能如此。
他們倆一直以兄妹相稱,不知道的人都以為他們是真正的親兄妹,而楚瀾州無論在外怎麼狠,沾了多少血,回到家中後,面對月無雙的表情都一樣溫和。而月無雙即使能聞到那洗也洗不去的血腥味,也從未對他懷疑過半分。
日子就這麼過去,楚瀾州年紀雖然不大,但在當地竟然也混的小有名聲,若是不出意外,他以為自己會一直這麼活下去,成為一個人人懼怕的混混頭子,直到有一日死在其中。
一直到一日,靠山的村莊被一陣毫無預兆的洪水衝垮,楚瀾州那時不在家中,聽到聲音不對便忙往家裡跑。
他家中沒有什麼值錢的,但月無雙在。
人便是如此,越是心狠手辣的人,在將自己的一切良心軟弱都放在腳下踩成了碎渣之後,便會更加的懷念那些求而不得,像是心頭那一點白月光一般的柔軟。
月無雙就是楚瀾州心中那一點,誰也不能褻瀆,誰也不能取代的柔軟。他在外面拼殺的越狠,做的事情越冷血,就越需要用這一點溫柔來撫慰自己,只有那時候,他才覺得自己恍惚之間又是個人了。楚瀾州經常在夜裡看著黑暗想,若月無雙不在了,他可能會變成一個真正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