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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對方好像是往自己的方向而來——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男人已經走到離簡珞瑤兩米之遠的地方了,他微微一笑,似乎認識簡珞瑤,聲音如冷玉,質地清泠:“不知簡姑娘會來此地,在下唐突,還請姑娘見諒。”
什麼叫君子溫如玉,簡珞瑤才算是開了眼界,明明是她才是後來者,對方卻向她道歉,簡珞瑤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了,微微一笑:“叨擾公子雅興,委實愧疚在心,我這便離去,還請公子不必介懷。”
男人卻道:“君子不奪人所好,姑娘既來到此地,定是心中喜愛所致,在下便不叨擾姑娘了。”
作為一個顏控,簡珞瑤對這種顏好、身材好,連聲音都帶著一股禁慾味的極品,真的很難不產生好感,笑納了帥哥的提議,直到男人走遠,身影消失在視線中,簡珞瑤才反應過來,拍了綠綺一下:“他方才是喊我簡姑娘?”
幾個丫鬟也才回過神來,七嘴八舌的道:“好像是呢。”
“這位公子認識姑娘?奴婢怎麼沒見過他?”
往寺廟正廳走的蕭長風忽然挑眉,關注她這麼久,原來對方還不知道自己是誰?
身後的六安也在沖永福擠眉弄眼,主子方才那麼風度翩翩,溫文爾雅,險些讓自己都認不出來。奈何面癱的永福毫無反應。
到了前院,慧聚寺已經熱鬧起來,人聲鼎沸,屋檐之下立著一個俏麗少女,鵝黃色的衣衫,連斗篷都沒披,本就嬌柔的氣質更顯弱不經風,只不過一雙如墨的眸子讓她看起來少了一絲嬌弱,整個人如雪中傲立的紅梅。
美少女遠遠看到蕭長風過來,眼睛忍不住一亮,喚樂一聲:“表哥……”
蕭長風走到一半,腳步卻忽然一頓,手往腰間一摸,身後的六安已經喊了出來:“主子,您的玉佩掉了,是不是落在後院?”
永福便要動:“屬下去給主子尋回來。”
蕭長風一面轉身一面道:“還是我去罷。”簡姑娘恐怕還在後山,並未走遠,她如今本就處境敏感,自己還好些,就算有人看到也不敢亂說,換成六安或永福,被瞧見了只怕那姑娘又不知被編排成什麼樣了。
美少女就這麼僵在屋檐下,看著蕭長風毫不留情轉身就走的背影,臉上已無上一秒的欣喜,貝齒咬了咬下唇,面色有些難堪,
王瑞芳一腳踏出來,正好瞧見這一幕,頓時笑得幸災樂禍,沒有絲毫掩飾:“表妹這是做什麼呢,你跟表哥說了什麼,讓表哥見了你就走?”
美少女回頭,瞥了王瑞芳一眼,眼底閃過一絲晶瑩,咬了咬牙回了屋。王瑞芳看著她的背影,回頭對剪秋道:“你們這位處處得體的表姑娘,也就在表哥面前有如此小女兒姿態了。”
剪秋笑道:“姑娘快小些聲罷,侯夫人可是最想看到您和表姑娘相親相愛的呢。”
“相親相愛?”王瑞芳嗤笑,“她什麼時候不跟我爭這爭那,我還能考慮考慮。”說著又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蕭長風消失的方向,“也不知表哥急著去幹啥,往常也沒這般不給她臉啊。”
簡珞瑤一向心寬,既然不知名的貴公子給她騰了地方,她也不扭捏的受了,雙腳踩在軟綿綿的落葉上,從樹枝樹葉間漏出來的陽光打在身上暖洋洋的,抬頭看到的天空也一片澄澈的藍,萬里無雲。
心情也放空了一般,若不是感覺到腳下不一樣的觸感,簡珞瑤還沒從這片廣袤的震撼中走出來,她感覺踩到了什麼,索性蹲下身子,用手撥開堆積的楓葉,一塊玉佩,在陽光下泛著瑩瑩的光。
白露驚叫道:“姑娘,方才那位公子就站在這裡,莫不是他掉落的?”
簡珞瑤低頭看了玉佩半響,上好的羊脂白玉,摸上去還有些溫潤的觸感,仿佛還帶著主人的餘溫。若她沒有猜錯,這恐怕就是傳說中的暖玉,價值連城,且玉佩上富貴的圖騰,精緻的絡子,也無一不說明著玉佩主人非富即貴的身份。
思及此,簡珞瑤當機立斷的將玉佩放在原地,站起身,白露不解的問:“姑娘為何不讓家丁撿玉佩還給那位公子?那位公子想必還在廟裡沒走。”
“不必了,咱們又不認識那位公子,很有可能找不到人。”
綠綺又道:“不然交給寺廟,讓他們去尋主人?”
“這玉佩如此珍貴,他發現後應該會及時回來尋。”簡珞瑤道,“反倒是咱們撿去交給寺廟找主人,倘若萬一不是那位公子掉的,豈不讓玉佩真正的主人徹底找不到它?”
白露點頭道:“還是姑娘想的周到。”
一直沒說話的小沙彌忽然道:“如果到夜間還沒人來尋,貧僧便會把玉佩交由師父,讓師父保管,等候它真正的主人。”
小沙彌太過可愛,以至於簡珞瑤總忘記他的身份,又一次沒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光禿禿的頭,小沙彌毫無準備,冷不丁被摸個正著,臉色頓時爆紅,強作淡定,嚴肅道:“女施主請自重,男女授受不親!”
一向沉默寡言的紅雲都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綠綺反倒看了看周圍,道:“時辰不早了,姑娘再不回去,只怕太太要找您了,再說了,奴婢瞧著掉了如此珍貴的玉佩,那主人應該很快便要尋回來了,若是個男子,撞見了豈不尷尬?”
簡珞瑤雖然不捨得眼前美景,卻也知道自己任性不起來,只能點點頭,一步三回頭的往後院走去,秋霜忍不住笑道:“瞧姑娘這不舍的模樣,寺廟一直在這裡,又不會跑掉,若姑娘真喜歡這景致,明年這時節再來便是。”
明年,簡珞瑤微微嘆氣,明年這個時候,她都不知道自己要變成哪家婦了,有沒有自由都不一定。
遺憾離開的簡珞瑤不知道,她剛消失在後山,從樹林深處走出三個男人,領頭的便是讓她震驚的極品帥哥,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永福動作最迅速,彎腰準確無誤的摸到被一片楓葉蓋住了的玉佩,正要擦乾淨了灰塵再雙手交給自家主子,卻不想一隻修長的手出現在眼前,毫無預兆將玉佩接了過去,看著那隻優美白皙的手,永福和六安異口同聲的道:“主子,髒……”
潔癖重到一定程度的蕭長風卻毫無所覺似的,將玉佩攥在手心,溫潤的觸感,眼前不由閃過秀美的女子低頭撿起玉佩,如白玉的手指輕撫它的畫面,甚至這溫度都讓人有種是她殘留下來的體溫的錯覺。蕭長風指尖輕輕撫過玉佩上的圖案,眼神有些恍惚。
六安和永福對視一眼,不知道自家主子一臉深沉,是在思考什麼大事,便不敢打擾,靜靜的陪在旁邊。
好在蕭長風的晃神也不過一瞬,回神後瞥了他們一眼:“低頭做什麼?”
六安性子比永福歡脫,聞言便笑嘻嘻的道:“在想簡姑娘真是可惜了,長得也不差,性格也好,品格更是沒得說,又是書香世家出來的,看著就知書達理,偏每每遇人不淑,讓人唏噓。”
永福瞥了他一眼,難得的開口:“沒想到你這麼憐香惜玉。”
“哪裡是憐香惜玉,只是佩服簡姑娘罷了,遇到這麼多事,難得性子如此好,也沒別人揣測的那般愁眉不展,當真是寵辱不驚,比多少男子都好。”
“評價如此之高?”蕭長風也瞥了侃侃而談的六安一眼,眼底帶了些許笑意。
見自家主子似乎有些興致,六安更是談興大發了,滔滔不絕道:“屬下雖比不上主子慧眼如炬,可從小跟在主子旁邊,見識也多了,就拿簡姑娘方才的舉動來說,她都摸到了主子的玉,肯定不會不知道它的價值,自然也能猜到主子身份不一般,若按照那兩個丫鬟說的,找人將玉還給主子,或者交給靈悟方丈,得方丈提一句,也能變成主子的恩人了,偏她不為所動,只想著怎麼讓主子最方便的找回玉佩,這才是真正的品性高潔呢!”
六安話裡有話,蕭長風不是聽不出來,他這樣的身份,饒是男女大防,也有不少人為著那潑天富貴,連臉皮都不要的,或含蓄委婉或簡單大方,明示暗示,各種手段他沒少經歷過,反倒是這种放著機會都不肯要的,還真是頭一回見。
當然也或許對方不知道自己錯過的是什麼。蕭長風輕笑一聲,收起這些有的沒的心思,長腿一邁:“該回去了。”
永福毫不猶豫的抬腳跟上,六安卻有些懷疑,難道是他猜錯了,主子對簡姑娘的關照不過是為世子爺收拾爛攤子?
雖然鄭氏叮囑了去正廳找她,簡珞瑤還是先去了後院,發現先前的禪房裡已經沒有了她娘的身影,這才讓小沙彌領著往正廳去。
前院比後院熱鬧多了,不管是窮苦百姓、還是達官貴人,時人大多信佛,因此寺廟才會香火如此鼎盛,但是寺廟後院並不是人人都能去的,畢竟特殊服務是需要布施才能享用的,那些只為了求個簽的普通百姓,卻沒這個閒錢享受特殊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