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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簡千珝在湘蘭院沒待太久,他是二房長子,老太爺在世時頗為看重,與大房堂哥一同被老太爺帶在身邊教導,才逐漸長成這般芝蘭玉樹、氣度卓爾的青年。
被老太爺言傳身教出來的簡千珝,性子也不像簡千珩那般狂放,不拘小節,他是個端方的人,說難聽些就是古板,跟簡珞瑤雖是親兄妹,卻因男女有別,兄妹倆並無年少時的親密,這湘蘭院自簡珞瑤及笄後,他便不再踏入了,今日若不是委實心事重重,也不至於在妹妹屋裡逗留許久。
簡珞瑤知道他性子,也沒挽留,本想親自送他出院門,還沒踏出屋子,卻被簡千珝皺眉罵了回去,鄭嬤嬤笑著把人送走,回來對簡珞瑤道:“二少爺關心你,姑娘可別放在心上。”
“我自是知道大哥為我好的。”
不過鄭嬤嬤卻臉色一轉,皺眉道:“二少爺素來穩重,今日登門卻只為了說那句話,難道是有人在二少爺跟前亂嚼舌根?”
簡珞瑤卻問:“大哥回自個兒院子了?”
“不是,看樣子是去夫人房中請安了。”
簡珞瑤便笑了:“嬤嬤也別擔心,旁人頂多說幾句,也妨礙不到我什麼。”
鄭嬤嬤便也笑道:“還是姑娘看得開,二少爺也是個好的,老奴萬沒想到二少爺那般嚴肅的人,竟能作出如此承諾。”
聽得簡千珝那般說時,鄭嬤嬤倒真鬆了口氣,她自然希望姑娘親事順順利利的,可也不想姑娘為著這個什麼火坑都跳,即便不挑門第,也得是清白人家才行。
再退一萬步講,許多人家嫌女兒沒人肯娶丟了名聲,那些姑娘最後多半被送到廟裡了卻餘生,倘若自家姑娘真到那萬不得已的情況,二少爺作為二房長子,日後分了家就是他當家做主,他的態度自然決定姑娘後半生的命運。
雖不至於真到那般境地,鄭嬤嬤卻還是覺得心安了許多。
卻說鄭氏服侍了老夫人歇下,回了自個兒院子,沒聽見混世小魔王簡千珏的聲音,奇怪的問丫鬟素云:“五少爺呢,睡下了?”
素雲搖頭:“應該是二少爺在教五少爺認字罷。”
鄭氏面上一喜:“千珝過來了?”
“是的,二少爺等夫人有一會兒了。”正說話間,簡千珝已經過來了,恭敬的見了禮,“娘。”
鄭氏笑容滿面的拉著大兒子的手在身旁坐下,細細的問:“明兒要回書院了,可收拾妥當了?”
鄭氏事無巨細的問簡千珝在書院的日子,簡千珝也認真回答了,雖然這些問題被問過不下十遍,幾乎說了一刻鐘,鄭氏才停下來,接過兒子遞過來的茶,笑道:“在家沒幾日又要回書院了,這天越發的冷,娘委實放心不下。”
“兒子年輕,還能吃些苦,再說起居跟在家中無差,一切俱有人照料,娘只管放寬心便是。”簡千珝頓了頓,才道,“倒是珞瑤,在家中還得勞娘多費些心思。”
鄭氏聞言臉色微變,她清楚兒子的性子,無事不會說出這話。鄭氏端茶抿了一口,往方嬤嬤的放下瞥了一眼,方嬤嬤會意,對屋裡幾人道:“素雲去瞧瞧廚房給六姑娘燉的湯好了沒,讓人快些送過去,素櫻你去將夫人給二少爺做的衣裳送去二少爺屋裡。”
三言兩語將幾個丫鬟支開,屋裡瞬間清靜,鄭氏這才擔心的看向簡千珝:“可是四丫頭那兒又有什麼事?”
“只怕與珞瑤無干係。”簡千珝皺眉道,他妹妹素來聰慧,若真與那瑞郡王世子有干係,聽得他那番話必有異色,既然沒往深想,自是無聯繫了,因此他思索再三,還是沒對她說這事,沒得讓她徒增煩惱。
“今兒陳編修特意找我,說最近瑞郡王世子在向他打聽珞瑤的事,瞧著來者不善,他怕瑞郡王世子從他那兒沒得到什麼消息,另生別的消息,特來叫咱們注意些。”
鄭氏眼神閃了閃:“瑞郡王世子找陳浩然?”
簡千珝皺著的眉更深了,語氣也有些怒意:“當日要定親是他家,要退親的也是他家,都如他們的意了,為何還是糾纏不休!”
鄭氏神色變化莫測,許久後才長長的嘆了口氣:“也不知這瑞郡王世子到底想如何,如此反覆,我們簡家門戶小,女兒也是如珠如寶的養著,豈能如他想要就要,想丟就丟?”
這話簡千珝聽得奇怪,不由問:“娘是知道些什麼?”
“這……”鄭氏有些遲疑,在兒子的炯炯的目光下,猶掙扎了許久,才道,“罷了,你自小穩重,從不多言,這事告訴你也無妨。那瑞郡王世子先前來過家裡一次,我和你祖母都不在家,鬧著要見瑤兒,不然就闖後院,瑤兒無法,只得去見了一面,好在他雖混帳,倒也沒食言,見到瑤兒便走了。”
鄭氏說得隱晦,乍一聽沒什麼,簡千珝卻也知沒這般簡單,仔細琢磨許久,眼神瞬間一變,“娘的意思是瑞郡王世子對珞瑤……起了心思?”
“我琢磨許久,再找不出別個緣由。”鄭氏緩緩道,“你宋大舅母剛巧認識老王妃的娘家侄女,那回說起郡王府來向咱們家提親,也不是無緣由的,分明是瑞郡王世子自個兒在老王妃跟前提了瑤兒的名字,不然以咱們家的門第,郡王妃和老王妃如何看得起?”
“既是他自個兒提的,為何又非要鬧著退親?”
“像這種被寵壞了的公子哥兒,哪有甚個認真可言,許是後來被別個迷了眼,不是剛退婚沒幾日就納了姨娘進府嗎?”鄭氏眼底閃過一絲不屑,又頗為慶幸的道,“虧得他退了親,這還沒成親呢,就有姨娘了,可見沒什麼規矩,只由著他自個兒胡來,咱們家人微言輕,真把瑤兒嫁進去,還指不定讓他怎麼揉捏呢!”
就像張天祥覺得自個兒身份尊貴,簡珞瑤無論如何也捨不得他這根大粗腿一樣,簡千珝也覺得自個兒妹子長相性子氣質樣樣出挑,再沒比她更好的姑娘,被惦記不要太正常,聽著鄭氏的分析,簡千珝不免點頭,也難得有些著急:“既是如此,更不能讓他得手了,咱們家不圖攀高枝,珞瑤過得幸福,比什麼都好。”
鄭氏聽得欣慰,嘆道:“有你這愛護之心,你妹妹日後也差不了,這事跟老夫人也商量過了,往後郡王妃再有請或是賞賜,統統找理由推了,定不讓他有可趁之機。”
簡千珝道:“當務之急是再給珞瑤說一門親,便是他貴為瑞郡王世子,也斷沒有糾纏的理兒。”
“是這麼說。”鄭氏不免嘆氣,“可大傢伙都是早早訂了親,留到現在沒消息的,還能有多少好人家?”說到這裡又有些遺憾,“這陳浩然倒是有心了,也不怕得罪郡王府給咱們通風報信,算難得的有情有義,只可惜他母親……”
“娘,陳編修已經定親了,忘事休要再提。”簡千珝表情嚴肅的打斷她。
“我豈能不知,難得有些感慨罷了。”鄭氏擺擺手,“行了,你堂妹的親事最近有你大伯母自己張羅,正巧我閒下來,有空給你妹妹掌掌眼,慢慢挑,你就別掛心了,回了書院只管念書。”
母子這邊在合計,被狐朋狗友們灌得熏醉的張天祥也讓人扛上了馬車,雲杉代自家主人跟幾人道謝後,喊了車夫駕車回王府。
留下幾人對視一眼,也各自散去,各回各家了。
與此同時,一個黑衣人從角落掠過,沒有引起絲毫注意。
這是一間布置大氣的書房,牆上掛著當代大師的真跡,簡單的四個大字,卻氣勢磅礴,被精心的裝裱起來,顯示了主人的愛護之意。橫幅之下,是一張檀木書桌,乍一看並無奇處,卻隱隱有暗香浮動,和著滿屋的書香墨香,相得益彰,令人神清氣慡。
男子手握卷書,坐在桌前,窗外微微透進來的陽光,將保養得宜的手指照得越顯白皙透明,手邊一杯香茶裊裊生煙,令人忍不住喟嘆一聲“偷得浮生半日閒”。
屋子靜得驚人,黑衣人悄無聲息的掠進來,門口守衛的侍衛都沒發現,還以為是清風拂過。
蕭長風翻了一頁書,並未抬頭,淡淡的問:“如何?”
“方公子和褚公子明白主子的意思,已經勸了世子爺打消念頭。”
蕭長風嗯了一聲,黑衣人垂頭:“主子,屬下是否還需要繼續跟著世子爺?”
“嗯?”蕭長風將書放下,抬頭看了眼窗外,眼神幽遠,不知在想什麼,許久才將目光收回來,淡淡的道,“方家諸家的都是聰明人,必能給天祥另外找些事做。”
“屬下明白了。”黑衣人回答得乾淨利落,他開口請示也是因為知道這個道理,真聽主子吩咐了,心頭卻有些說不出來的疑惑,他都明白的事,為何主子方才還琢磨那般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