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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這會兒歡天喜地起來,定下的這個新媳婦,還是王妃唯一的親妹妹,雖然不是簡太太所出,至少也比其他堂姐妹好是不是?連幾個出嫁的堂姐,睿王妃都能照拂到,親自領了她們入貴人圈子,對於親妹妹,她還能虧待了不成?
對李家來說,前塵往事早已隨風去,借著睿王妃這陣風,好生抱上睿王的大腿才是正理,心裡即便是遺憾婚期定得遲了,這會兒不好名正言順的跟睿王府走動,錯過了許多時機,但面上也不敢有絲毫不滿。
索性簡家也不在意,還在商量著簡千珅和簡千珝的婚事,簡珞瑤事無巨細的問著:“何時下聘?聘禮可準備好了?帖子準備了嗎?”
張氏還沒來得及一一回答,金氏已經笑開了,她打趣道:“果真是當了王妃的人,比在娘家時細緻多了。”
簡承樂苦讀數十年,屢次名落孫山,如今長女都快出嫁了,老夫人面上不說,心裡頭其實早放棄了念想,不然也不會積極給三房留後路。金氏更不必多提,扣扣索索,積極鑽研,也是因著對丈夫沒信心,多撈點銀子以防萬一。
如今簡承樂金榜題名,雖說比不上他侄子年少英才,又中了探花,還是王妃的親兄長,一時風頭無量,旁的人再難注意到這個年近不惑才終於得了進士出身的簡承樂,不過對於金氏來說,這個結果,已經足夠驚喜到令她日日念佛誦經的還願了。
丈夫有出息,金氏心頭也有了底氣,再不想以前那般畏畏縮縮,對著簡珞瑤除了奉承還是奉承,這會兒說話,便少了幾分刻意,多了一絲親近。
“三嬸不說也就罷了,竟還取笑我?”
“我的好侄女,快少操些心罷,你大伯母和你娘都是細緻的人,再不濟還有你三嬸我呢,哪就用得著你這般放不下了。”
簡珞瑤笑著點頭:“三嬸說得倒是,說起來三叔也快領職,不知是個什麼章程?”
殿試之後,二甲和三甲的進士還要考一次,是為翰林院庶吉士選拔。狀元榜眼和探花不用考試,他們直接被聖人點入翰林。
這入了翰林院,便跟清流沾了邊,多少讀書人削尖了腦袋想要進去。
前兒考試結果出來了,簡承樂卻沒考上。
不過簡珞瑤倒覺得不是什麼壞事,翰林院庶吉士說著好聽,其實就是編外人員,熬得就是資歷,那麼多人削尖了腦袋等轉正,她三叔沒什麼閃光點,少說幾年內恐怕等不到他出頭,而蕭長風身份尊貴,但也不好動作太大,惹了聖人的眼,而且清流裡頭未必就買他的帳。
若她三叔再年輕個十來歲,也不是熬不起,可如今都年近不惑了,如何還能繼續蹉跎下去?
外放的情況就不一樣了,吏部都是些人精,就算蕭長風嘴上不說,他們分配的時候,也會多照顧簡承樂,起碼不至於得罪睿王府。
待簡承樂到了任上,王妃親叔父的身份,便是塊金字招牌了,放底下去起碼都是供著的,任滿三年做出了些許政績,說不得就高升了。
對於簡承樂能不能做出政績,簡珞瑤不敢保證,她三叔的性子確實是嚴謹的,說白了就是一根筋,這種人就算成不了實幹家,也變不成魚肉百姓的jian臣,再說她三叔一不貪財二不好色,也不怕被帶歪。
是以,簡珞瑤對簡承樂外放一事樂見其成,今天這一問,也是願意出點力的意思,昨晚她就跟蕭長風商量過了,若她三叔有中意的地方,倒也可運作一二。
簡家人了解簡珞瑤的性格,知道她這麼說,肯定是睿王允了的,不過老夫人卻擺了擺手,連金氏也笑道:“你三叔說了,甭管去哪兒,都是為百姓做事,倒沒甚可挑的。”
“三叔還是個這麼認真的性子。”簡珞瑤笑著點了點頭,並不是很堅持。
老夫人也笑了笑,眼神里有著輕鬆:“他也就這點叫人省心了。”老三考中了進士,三房算是立起來了,她再沒可擔心的。
“三叔估摸著不出下月便要外放了,到時候山高水遠的,可得先準備起來。”
“已經開始準備了。”老夫人點了點頭,又指了金氏道,“你三嬸也跟了去照顧,我最是放心的。”
先前金氏拒絕她的幫忙,簡珞瑤還不是很驚訝,簡家的男人自來有說話權,即便是老夫人,也不會輕易反對兒子們的決定,金氏更不敢挑戰她三叔的權威。但金氏願意跟著她三叔去外放,簡珞瑤還真有些意外。
金氏不像張氏那會兒,她如今在簡家早已站穩了腳跟,且不提嫡女正在備嫁,三房嫡子簡千珘也已是個翩翩少年郎,估摸著再過兩年便能下場童子試。
到這個地步,金氏已不必擔心丈夫在外寵姨娘,再寵也寵不出什麼花樣,倒是她根本沒必要為了丈夫,拋開繁華的京城,拋開蒸蒸日上的簡家,去那窮鄉僻壤的地兒受罪。
驚訝歸驚訝,簡珞瑤面上還是一派笑容,語氣軟和了一分:“日後就辛苦三嬸了。”
“自家人說甚麼外道話。”金氏卻慡利的笑道,“只是要叫二嫂多擔待了,家裡這幾個磨人精煩請二嫂看著些。”
“這算甚麼,珘兒最是懂事的,吃住又都在書院,兩個侄女也最省心不過,弟妹儘管放心便是。”
張氏這會兒也笑道:“到時我與三弟妹都不在,母親就靠二弟妹照拂了。”
話正說到這裡,不知何時出去的鄭嬤嬤,腳步匆忙的進來,面上帶了一絲冷凝,稟報導:“姑娘,王爺過來接您了,家裡有些事,便沒進來,叫您趕緊出去。”
這話說得匆忙,一屋子的女人也都驚呆了,睿王來簡府的次數不多,可也不算少了,每回過來都是與簡珞瑤,小兩口真真是蜜裡調油的好,叫人看著羨慕,睿王冷峻的面色下更是溫柔體貼,何曾有過如此不近人情的時候,連大門都不進?
到底是府里有事?還是小兩口之間有事?
眾人摸不准底細,面面相覷的看著簡珞瑤。
鄭氏更是面色發白,生怕自個女兒惹惱了睿王,忙問:“出……出什麼事了?”
鄭嬤嬤知道自個兒這番沒頭沒尾的話,把眾人嚇到了,只是被王爺派來的順公公沒露半點,她心裡也忐忑著,若不是驚慌,她剛才稟報時也不至於失言了。思及此,鄭嬤嬤為難的看了簡珞瑤一眼。
簡珞瑤壓下心底的不安,笑道:“王爺前兒說要淘換個好東西,難不成是如願了?我倒要見識見識,什麼稀罕東西,叫王爺都如此坐不住了。”
簡家女眷原還驚慌著,此時瞧著簡珞瑤談笑風生的臉色,眼神都沒變一下,也漸漸放下心來,鄭氏將信將疑的道:“既然王爺在外邊等著,可別叫她等久了,趕緊去罷,我送你出去。”
“不必……”
簡珞瑤的話還沒說完,老夫人也擺擺手:“無妨,這會兒家裡無事,叫你娘送送你。”
老夫人心裡頭也跟鄭氏一樣的擔憂,讓鄭氏送簡珞瑤出門,也好瞧瞧睿王到底是個什麼態度。
簡珞瑤心裡沒底,面上倒沒露出來,笑道:“那就勞娘陪我走一趟了。”說罷,又看了鄭嬤嬤一眼,“外邊報信的還在嗎?去給回個話,就說我跟我娘很快便出去了。”
鄭嬤嬤忙應了一聲,匆匆出去了。
待簡珞瑤和鄭氏走到門口,蕭長風早已經得了消息,簡珞瑤剛一踏出門口,蕭長風便掀了帘子下車,攔住了請安請到一半的鄭氏:“岳母不必如此,今日家中有事,不便逗留,改日再帶王妃過來賠罪。”
“王爺言重了。”鄭氏瞧著蕭長風的神色溫和,只眉眼間有一絲陰鬱,便知不是沖自家和瑤兒來的,徹底鬆了口氣,忙道,“既然如此,就不打擾王爺正事了,快去忙罷。”
蕭長風也沒同她客氣,拱了拱手道:“告辭了。”說罷轉身上了車,順手把簡珞瑤也拉了去。
鄭氏就在旁邊樂呵呵的看著,直到帘子落下,馬車掉頭離去。
馬車裡,簡珞瑤收起了面上的笑容,皺眉問:“發生何事了?”
蕭長風揉了揉太陽血,低聲道:“安王府發生意外,大嫂的胎兒,不知保不保得住。”
簡珞瑤見蕭長風揉太陽穴起,便乖覺的湊了上去,代替了蕭長風的手,替他不緊不慢的按著頭部,聽到他這話,簡珞瑤手上也沒停頓,只是語氣委實驚訝:“怎麼偏巧在三個月過後發生這種意外?”
蕭長風沒有回話,簡珞瑤其實也知道,對方潛伏已久,就是等三個月過後,安王妃稍微鬆懈下來好動手。
只是這樣一來,恐怕也更挑起了聖人和太后的火,三個月,胎兒漸漸成型了,這個時候動手,豈不是有意挑釁皇家的權威?
不過比起這個,簡珞瑤更擔心的是另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