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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仍拉著簡珞瑤的手,拍拍她的手背道:“是你二皇嫂,難得沒人介紹你也認得。”
“孫媳見過蔣嬪娘娘,二皇嫂坐在蔣嬪娘娘身旁,又生得這般出色,一猜便知了。”
太后點頭笑了,親昵的道:“真是個聰明的丫頭。”
誠王妃也笑道:“三弟妹姿容絕色,在你跟前,我倒擔不上出色,不見三弟也愛極了嗎?”
“二皇嫂繆贊了。”簡珞瑤笑道,“二皇嫂珠玉在前,弟妹哪敢自稱絕色,想必二皇嫂剛成親那會兒,二皇兄對你更是體貼入微罷,二皇嫂現在倒是打趣弟妹來了。”
簡珞瑤說完便低下頭,一臉羞澀的樣子,其實是裝不出臉紅,只能這樣掩飾。
看似被簡珞瑤盛譽的誠王妃,面上的笑意卻有片刻的龜裂。
她稱簡氏絕色,無非是暗諷她以色事人、不莊重,沒有皇家媳婦的樣子,簡氏非但全盤擋回來,最後一句話更是諷刺她如今沒有丈夫寵愛,因為嫉妒簡氏才故意找茬。
誠王妃一時怒極,正想反諷回去,岑姑姑卻已經將東西搬出來了,一尺高的送子觀音玉雕,在光線強的地方看,玉質通透清澈,沒有絲毫雜質。
竟是上好的和田白玉,這麼大一座,已經稱得上價值連城了,比聖人上回賞給蕭長風羊脂白玉雕還要貴重許多。
滿屋的女人已經看呆了,簡珞瑤只聽到吸氣聲一片,其實心裡也有些震驚,岑姑姑將玉雕端到跟前,她並沒有立時伸手去接,而是遲疑道:“皇祖母,這太貴重了,孫媳婦受之有愧……”
“正所謂長者賜不可辭,東西是重是輕都是心意,儘管拿著。”太后笑著撫了撫簡珞瑤的手,“哀家就喜歡你這孩子,大方又聰明,好容易嫁進來了,若能早日給哀家誕下曾皇孫,別說送子觀音,你就是要天上的月亮,哀家也給你摘下來。”
這話一出又說得底下不少娘娘在手心裡絞帕子了,太后竟是這般看重睿王妃,暗示她早日生下曾皇孫,不知是否有意支持睿王?
這回別說誠王妃,一直在默默看戲的安王妃,臉上和煦的笑意也終是掛不住了。
太后卻不管自己在宮裡拋下怎樣一個炸彈,又令人賞了蕭長風,拉著小夫妻倆說了一通要恩愛的話。
過不了多久,有宮人來報,聖人那兒已經散朝了,太后這才放開簡珞瑤的手,笑道:“你們父皇得了閒,想是等你們過去請安,快去罷,別讓他久等,瑤兒有空記得常來看哀家便是。”
簡珞瑤乖巧的點頭:“只要皇祖母不嫌棄,孫媳婦定日日來打擾。”
“那可別。”太后瞅了蕭長風一眼,打趣道,“你們新婚小夫妻,還是多處處,哀家才不當這個礙眼的人。”說著,又擺擺手,“行了,去跟你們父皇請安罷。”
去給聖人請安,比給太后請安簡單多了。
都知道這個時候睿王和睿王妃會過去,御書房這會兒沒別人打擾,聖人對這個自己親自指婚的兒媳婦,明面上也不會挑出理來。
簡珞瑤和蕭長風一過去,跪地請了安,財大氣粗的聖人便大手一揮,是要賞的節奏。
這時聖人身後的李成忽然上前,不知在聖人耳邊說了些什麼,聖人頓了頓,忽然笑道:“既然母后如此大方,朕也不能小氣了,朕庫房不是還有一座青玉雕石榴蝙蝠嗎,也一併賞給老三媳婦罷。”
簡珞瑤跟蕭長風一塊謝主隆恩,心裡卻想,石榴又是求子,之前太后賞的求子觀音更是顯眼,這對最尊貴的母子只怕奠定了她今天收禮的風格了。
果然到了坤寧宮,皇后也不圖創新,跟著賞了簡珞瑤許多寓意極好的賞賜。
皇后也沒多留他們,賞完又叮囑了簡珞瑤幾句,要管理好後院,照顧好丈夫,賢良淑德講了一通,便把兩人打發走了。
許是因為不是正經兒媳,淑妃自己又是個強勢的,皇后也不好多說簡珞瑤。
這讓簡珞瑤鬆口氣,拜見聖人太后皇后這幾位,都只是走個過場,重點在領賞,到昭陽宮卻是該打起精神來。
簡珞瑤幾次入宮,第一回近昭陽宮,不知是不是心態原因,總覺得昭陽宮比坤寧宮氣氛嚴肅多了,宮人們也不敢多話,來去匆匆,遇到他們甚至頭也不抬的請完安就走了。
這樣的氛圍,讓簡珞瑤在心底慎重了再慎重。
王姑姑出來迎接的,目光銳利的打量了簡珞瑤一眼,才對蕭長風笑道:“殿下總算來了,娘娘等你們許久了。”
蕭長風道:“讓母妃等久了。”
簡珞瑤決定老老實實跟在蕭長風身後當隱形人。
婆媳天生看不對眼,再說還有個讓淑妃最為喜愛的白月光在前,簡珞瑤自認沒多大能耐,能讓淑妃消除偏見,重新接納於她。、
這個時候最好的就是降低存在感,讓淑妃找不到刺,刷好感值那些,至少也要等淑妃對她這個兒媳婦徹底“認命”了以後再來。
簡珞瑤打定主意當鵪鶉,見了淑妃,請了安。
在蕭長風跟前,淑妃倒沒有讓簡珞瑤太過難堪,不咸不淡的喊了起身賜座,簡珞瑤有眼色的跟在蕭長風后邊坐下。
唯一受到刁難,便是在敬茶的時候,淑妃是正經婆婆,又是一宮之主,完全當得起簡珞瑤敬茶。
簡珞瑤直直跪在地上,雙手捧著茶杯遞給淑妃,淑妃要麼久久沒接,要麼嫌冷嫌熱。
宮人來來回回換了第四回熱水,還是蕭長風說了一句:“母妃怕是還沒準備好喝茶,不如讓母妃再準備準備?”
淑妃臉色立刻拉下來,瞥了蕭長風一眼,目光又落到簡珞瑤身上。
這個眼神,看得簡珞瑤感覺如寒風過境,不過她心理素質好,端著茶杯的手一動不動,抿唇笑道:“請母妃用茶。”
淑妃收回視線,冷笑一聲道:“古人說得果真沒錯,娶了媳婦忘了娘,罷了,本宮也不在這礙你們的眼。”說罷,素手終於接過茶杯。
只是抿了一口,便放在桌上不再碰了。
無論如何,這茶是終於敬好了。簡珞瑤忍著膝蓋酸痛站起身,也不敢揉,讓紅玉扶著到位置上坐好。
淑妃喝完茶,臉色似有些倦怠,讓王姑姑將備好的賞賜拿過來,便讓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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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寧宮內,安王妃扶著陳嬪在主位上坐下,細聲道:“母妃,兒媳方才聽人說,睿王妃在昭陽宮似乎受了刁難,敬茶時熱水換了好幾回,從昭陽宮出來,睿王妃走路的樣子都有些不便呢。”
陳嬪是聖人跟前的老人,生下大皇子時已經不年輕了,妝容掩不去眼尾的皺紋,她嘆道:“淑妃不喜又如何,架不住萬歲爺和太后喜歡,你瞧瞧太后和萬歲爺賞賜的那些東西?”
“皇祖母和父皇再喜歡她,她也只是一個五品官的女兒,給睿王添不了半分助力,母妃怕是多慮了。”
“睿王非嫡非長,聖人卻賜‘睿’為封號,比起我兒‘安’和老二‘誠’的平庸無奇,睿王就足矣令人忌憚了,你還道本宮多慮?”
安王妃一愣,垂頭道:“是兒媳愚鈍。”
“哪裡是愚鈍,你是太想當然,和她們一樣。”陳嬪搖搖頭,聲音輕柔,說的話卻異常犀利,“甭管睿王妃娘家地位如何,萬歲爺和太后若想她立起來,她自然能立起來。不信你瞧瞧,她出身是最差,可宮裡這些人日後最捧著的,也只會是她!”
安王妃恍然大悟:“所以母妃今日才告誡兒媳不許出頭冒進?”
陳嬪點點頭:“還不算太蠢,太后擺明了要給她做臉,咱們何苦上趕著給太后添堵。你當她這麼些年吃齋念佛,不理後宮,忘了當年太后也是何等的雷霆手段?”
安王妃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道:“可是母妃,皇祖母畢竟許多年不理事,便是有聖人的孝順和太后的殊榮,只怕也沒甚麼用罷?”
“本宮也不知道。”陳嬪皺眉,隨即又鬆開,道,“且不提太后作何打算,但至少放出一個訊號,元貴妃這回是真的惹著她了,怕沒有以前那般的好日子可過,這宮裡,又要變天了。”
安王妃唬了一跳:“元貴妃聖寵幾十年,皇祖母能治得了她?”
“咱們只管好好瞧著便是。”陳嬪似笑非笑,“你別忘了,元貴妃聖寵幾十年,視皇后如眼中釘,卻從來沒能悍動中宮位置半分,太后,原沒有你以為的那般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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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永寧宮的安靜,對外稱臥病在床的元貴妃,在長春宮內卻不太寧靜。
又砸了個心愛的花瓶,指著滿地碎片,元貴妃怒罵道:“那個老不死的,總是跟本宮作對!什麼送子觀音,什麼最喜歡簡氏,還不是故意要把那賤人母子捧得高高的,打本宮的臉?本宮就不信一個五品官的女兒,她真能喜歡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