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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拿住宿來說。走一路走來花了三十多日,便在外邊住了三十多個晚上,哪來那麼好的運氣,每回都趕得上行宮住?
好一些的住知府知州等的地方長官的府邸,換了更小的地兒留宿,知縣府上還真擠不下這麼龐大的隊伍。
當地知縣府上招待不下,證明知縣守本分,沒有仗著山高皇帝遠,隨意擴建府邸,聖人自然也不會強人所難,大手一揮,那就擠客棧罷。
可這知州知府的府邸,都叫這群人覺得寒酸了,小縣城的客棧,條件還未必有那些地兒好!
所以眾人也算是一路吃了些苦頭來的,這會兒見了處處打理精緻的行宮,還真有些賓至如歸的親切感了,連寵辱不驚的聖人,都沖廣州知府微微頷首,道:“做得不錯,愛卿有心了。”可見心裡還是受用的。
這兒行宮大,簡珞瑤一家人分了個單獨的院落,這時節院裡鮮花盛放,簡珞瑤抱著蕭重乾一邊往屋裡走,一邊對鄭嬤嬤笑道:“還好這小子睡著了,不然見了這麼漂亮的花園,又要辣手摧花了。”
蕭重乾跟著大人坐馬車顛簸,大人都有些受不住,他小孩子更是辛苦,在車上便是睡了,也被顛得並不安穩,所以下車後被岑姑姑抱了過去,便在聖人和太后他們的逗弄下,寵辱不驚的趴在岑姑姑懷裡睡著了。
不然以太后的性子,還真捨不得這麼早把蕭重乾放回來。
白露瞧了眼呼呼大睡的蕭重乾,笑道:“姑娘這話可不對了,小主子現在睡著,遲早要醒的啊。”
簡珞瑤回頭瞥了她一眼:“就你話多。”
不過說完又撐不住自己笑開了,想到自家院子裡糟了摧殘的花。
簡珞瑤還好些,雖然生在,卻沒那麼多風雅的愛好,對花的欣賞,也僅限於“這個真漂亮”“這個聞著好香”。
蕭長風卻實實在在是個雅人,竟然喜歡蘭花。
簡千珝廣交朋友,也多是些風雅之輩,知道妹夫有這愛好,倒是不聲不響的托朋友從南方尋了許多珍貴的蘭花回來。
蕭長風視如珍寶,叫人種在院中,管家為此特意尋了精通此道的花匠進府,花匠精心侍弄了一年,終於在今年三月里,院中的蘭花開了花。
一切多很美好,只有一點,蕭重乾沒有顧慮到,管家當初來問他,蘭花要種在哪個院子裡。
蕭長風當時想,書房那個院子,幾乎都成擺設了,他不愛把宮務帶回府處理,就算帶回來了,也多是在湘蘭院的書房,外院那個書房,只偶爾用來招待同僚和門客。
可蕭長風自來小心,聖人還沒有立太子的念想,他也不急著過早暴露自己的心思,還想在聖人跟前當一個沒多大心思的兒子,真要有事和智囊團商議,也多是尋了個由頭在外邊聚,更沒有什麼大臣是需要單獨在書房招待的了。
蕭長風心思一轉,便讓管家直接把花種在湘蘭院了。
管家也不意外,雖說湘蘭院是王妃的院子,可府里除了王妃,又沒別的女眷,王爺更是把湘蘭院當自個兒院子,回了府第一件事便是去湘蘭院。所以王爺稀罕的這蘭花,不種湘蘭院還能種哪兒?
偏誰也沒想到,湘蘭院多了個無法無天的小霸王。
蕭重乾精力充沛,也算是四肢發達的小朋友,他這個年紀,就學會跑了,雖然跑的不穩當,但每日都精力無限的領著一干僕婦小廝,往院子裡跑去。
簡珞瑤知道蕭長風的野心,自然也替兒子想過。
倘若蕭長風成了事,蕭重乾怎麼說也得是繼承人,寧願把他性子養得霸道一點,也不能拘在旁邊,教得小氣又扭捏,那才是毀了這孩子。
簡珞瑤便沒有攔著,只管讓蕭重乾在院子裡瘋,稍不留意,剛院裡剛綻放的蘭花,便遭了毒手。簡珞瑤還記得蕭長風回來時,看到那叢蘭花的慘狀,臉上的難以接受的表情,就跟死了老婆一樣的憂傷。
那也是蕭重乾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他爹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扒開屁股胖揍。
這讓自來霸道的蕭重乾也挺難以接受的,平日裡只要他爹一回來,就喜歡甜甜蜜蜜的黏上去的蕭重乾,這一回足足生了四五天的氣。後來還是蕭長風按捺不住,想叫人買了玩具哄他。蕭重乾這才跟他爹和好如初。
當然也不能說蕭重乾這一頓打就白挨了,也有改正的地方,至少他再禍害花時,也只是禍害花骨朵,並沒有對人家“趕盡殺絕”,也算是厚道了。
當然辣手摧花的愛好,小傢伙發揚光大的趨勢。
簡珞瑤說到蕭長風辣手摧花,鄭嬤嬤和幾個丫鬟也想到那一幕,都跟著笑了起來。
笑完之後,鄭嬤嬤才對簡珞瑤道:“姑娘放下小主子罷了,奴婢叫人去打水來,紅雲和白露伺候的小主子換洗,奴婢伺候姑娘,早點收拾妥當,您跟小主子趁著用晚膳之前,先睡一會兒。”
“嬤嬤這麼說我倒真有些困了。”簡珞瑤點點頭,想了想又叮囑道,“叫他們把王爺的水一道備著,指不定王爺也要回來清洗的。”
簡珞瑤洗了澡,便摟著兒子在舒適的大床上睡著了。
她也是累得狠了,懷中的人什麼時候換了一個也不知道,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趴在蕭重乾胸膛口。
簡珞瑤愣了一下,忙抬頭尋蕭重乾的身影,一隻大手就攬上了簡珞瑤的背,輕輕拍撫著,笑道:“王妃睡得沉,怕壓著重乾,我便讓鄭嬤嬤和紅雲抱了他去隔壁睡。”
簡珞瑤這才放了心,回頭看向蕭長風,也不知這一覺睡得如何,對方眼底的青黑反倒更明顯了,簡珞瑤便有些自責:“我吵醒王爺了?”
蕭長風搖頭,看了眼天色道:“就算王妃不醒,他們也該來喚了。”
“什麼時辰了,晚膳竟用得這般早?”
蕭長風笑道:“王妃忘了?這是廣州,天黑得晚。”
簡珞瑤這才想起來,點了點頭,太后近兩年重養生,太醫說一日三餐要定時定量,所以雖然廣州天黑得晚,可太后該是什麼時辰用膳,還是什麼時辰用膳。
剛想到這兒,鄭嬤嬤果然來到門口喚了:“王爺,王妃,已經酉時初了,可要起來?”
簡珞瑤讓了人進來,便和蕭長風一道下了床,一面被服侍著洗漱,一面問:“重乾醒了嗎?”
鄭嬤嬤回道:“小主子睡得香,紅雲喊他起來有些不高興,紅雲正哄著呢。”
簡珞瑤點頭笑道:“那小子只要不哭,便能哄得過來。”
雖然說蕭重乾不愛哭鬧,可小孩子哪裡真有從不哭鬧的?
要簡珞瑤說,越是不哭鬧的孩子,一哭鬧起來越是讓人頭疼,蕭重乾哭起來,可不僅僅是讓他如願就能哄得住的了。
鄭嬤嬤聽得懂簡珞瑤的言外之意,便笑道:“瞧王妃說得,咱們小主子懂事著呢。”
簡珞瑤抿唇笑了笑,沒說話。
蕭長風卻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對她道:“對了,去了皇祖母那兒,還要王妃麻煩一道皇祖母,叫她老人家明兒幫忙照顧一下重乾。”
簡珞瑤聞言挑眉,回頭看向蕭長風,笑道:“王爺好端端,叫皇祖母照顧重乾作甚?”
蕭長風笑道:“王妃明兒不想隨我出去逛逛廣州城?”
簡珞瑤眼睛一亮,旋即又問:“王爺明兒確定走得開?父皇那兒沒事要吩咐你?”
聖人這一路上,用蕭長風算是用順手了,如今蕭長風不單單是護衛這麼簡單,還要負責陪聖人吃喝玩,幾乎是貼身照顧。
“父皇明兒要接見廣州知府等大人,答應了明兒讓我松泛一日。”
簡珞瑤欣喜又甜蜜,蕭長風一有空閒,想得便是陪自己出去逛,她自然是受用的,只是女人有了孩子,多少顧慮得多一些,便是簡珞瑤自認為這麼有情調的,也忍不住道:“真的不帶上重乾?難得出來一趟,咱們還沒一家三口單獨出去逛過呢。”
蕭長風搖頭道:“父皇覺得廣州氣候宜人,打算在此多逗留幾日,以後還有機會。”
簡珞瑤性子灑脫,蕭長風都這麼說了,當下也沒顧慮,點頭道:“行,待會兒用了飯,我便托皇祖母明日辛苦一天,幫咱們照顧這小魔王。”
鄭嬤嬤見了自家姑娘和王爺感情好,這都成親幾年了,兒子也生了,王爺待姑娘還如新婚時一般,心裡只會更高興,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雖說王爺和姑娘商議讓太后娘娘“辛苦”一日,可她時常跟著姑娘入宮請安,還能不知道太后娘娘多稀罕小主子?只怕恨不得小主子一直待在她哪兒呢,哪會有不樂意的?
再說了,有她和紅雲在旁邊照顧,也累不著太后。
思及此,鄭嬤嬤也笑道:“王爺和王妃放心,只管在外邊好好逛逛,奴婢定看好小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