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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卻挑了挑眉,似乎有些興致的問:“蔣嬪此話怎講?”
蔣嬪心裡一喜,萬沒想到就提這麼一句,自來維護睿王妃的太后竟然給她機會往下說。
看來太后對睿王妃的喜愛,恐怕也就如此了,如今睿王府勢頭太足,確實也要壓一壓,不然太不平衡,京里要亂套了。
蔣嬪想到這裡,覺得很有自信,便給誠王妃使了個眼色,誠王妃便笑道:“皇長孫有多黏三弟妹,孫媳婦和嫂子弟妹們可是親眼目睹的,皇長孫連喝奶的時候,沒有三弟妹在,寧願餓著肚子都不要奶娘餵呢,是不是,大嫂四弟妹?”
陳嬪眼皮一跳,不著痕跡的瞪了安王妃一眼,安王妃原想接話的,注意到婆婆的神情,忙抿唇,微微垂目,當作沒聽見誠王妃的話。
平王妃頂著誠王妃的視線,尷尬的道:“皇長孫確實對三嫂比較親近。”
平王妃的話剛落音,又有個宮妃開口笑道:“這個臣妾在宮裡頭也有所耳聞,聽老嬤嬤們說只有喝母辱的孩子,才會對母親那般依賴,被奶娘奶大的孩子,便更親近奶娘,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嗎?哀家倒沒聽過這樣的說法。”太后淡淡的道,意味不明的問簡珞瑤,“睿王妃覺得這說法可有道理?”
簡珞瑤心裡一跳,失了先機,這會兒她便陷入被動的狀態,此時就算說實話,那也是不打自招,跟主動坦白沒多大關係。可是繼續否認,明顯更不行,孩子擺明了不喝奶娘的奶,遲早有一天要暴露,到那個時候她犯的就是欺騙之罪,比這個的性質要嚴重多了。
簡珞瑤心裡門清,就算是左右為難,也只能硬著頭皮上前了,起身跪下道:“皇祖母,孫媳婦有罪。”
太后眯了眯眼睛,並未叫她起身,不咸不淡的道:“說。”
簡珞瑤心裡更忐忑了,不過蕭長風上回斬釘截鐵的告訴她一定會受責罰,倒也算是給她做了些心理準備,或許這件事真的有些嚴重,簡珞瑤一臉誠懇的道:“孫媳婦先前一時好奇,身子又漲得難受,便悄悄給重乾餵了奶,也就十多日,哪知這孩子就挑剔上了,只喝孫媳婦餵的,怎麼戒都不管用……孫媳婦自知此舉失了分寸,給皇祖母丟了臉,求皇祖母責罰。”
簡珞瑤說完,便以頭磕地,靜靜等著太后的宣判,態度十分真誠。
太后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並未急著開口。
倒是一旁的誠王妃,自覺簡珞瑤這回倒大霉了,正是她的計策,心下不免得意,故作驚訝的道:“原先聽人說起,我還沒想到這兒去,沒成想三弟妹竟真敢這般做,你真真是糊塗啊!”
誠王妃說著,一臉失望的神情。
連安王妃都順了她的話輕輕點頭,其實她也猜測過,沒有確鑿的證據,更覺得簡珞瑤還不至於膽大至此,此時見簡珞瑤坦白,真有些大吃一驚的。睿王府又不是請不起奶娘,三四個在那裡等著,何苦這般為難自己?
若不是婆婆死死盯著自己,安王妃這會兒也要忍不住朝簡珞瑤說教一番的。
卻不想太后忽然目光已經轉到誠王妃,意味不明的問:“老二家的是說外邊都在議論此事?”
誠王妃愣了一下,不知道太后為何這麼問自己,不過雖然要踩簡珞瑤一腳,她也不敢太過誇大其詞,便道:“回皇祖母,孫媳婦近來都在府裡帶明瑜,並不太出門,倒沒聽見外邊的傳言。”
她既不說沒有,也沒說有,到底簡氏有沒有丟皇家的臉,端看太后怎麼想了。
太后點了點頭,終於對還跪在地上的簡珞瑤道:“你確實是胡鬧,這種事哪有隨便嘗試的,現在可好,弄得騎虎難下了罷?”
“孫媳婦確實沒法子了,求皇祖母指教。”
“指教?捅了簍子就知道找哀家,早干甚去了!”太后似怒非怒,擺了擺手道,“行了,起來罷,這事你既然做錯了,哀家若不罰你,便顯得哀家沒規矩了。”
簡珞瑤只是直起了身子,倒沒真的起身,聽到太后的話,忙點頭道:“求皇祖母責罰孫媳婦。”
太后抿了抿唇,緩緩道:“既然你不懂規矩,那便回去抄十遍《女誡》《女則》罷,原是要罰你關禁閉的,不過下個月便是老五大婚,老五的府邸就在你隔壁,你這個當嫂子也要幫襯下,看在這份上,就先不關你了,起來罷。”
太后說了兩遍起來,簡珞瑤不敢拿喬,當下掩去心底的詫異,福身道:“孫媳婦謝皇祖母開恩。”
確實是開恩了,滿殿的后妃都震驚了,原先瞧著太后頭一次對睿王妃冷下了臉,還以為這回會嚴懲呢,沒成想竟然雷聲大雨點小,竟然是這般不痛不癢的懲罰。
眾人失望之餘,又聽得太后不輕不重的道:“既然老三家的已經受了懲罰,此事便翻篇了,往後哀家還聽到誰拿此事說嘴,亦或是傳到外邊去,可饒不了你們!”
眾人面色一凜,哪還敢說不?當下齊刷刷的應道:“臣妾記下了。”
簡珞瑤這才放下心來,先前被罰跪的時候,她還以為自己真“失寵”,這會兒瞧著太后對眾人的警告,她便能徹底放心,以後甭管怎麼餵孩子,都沒人能說三道四了。
太后說罷,又擺了擺手:“行了,都回去忙你們的事罷,老三家的和孩子留下。”
淑妃依依不捨的把懷中的蕭重乾交到了簡珞瑤手上,一步三回頭的出了慈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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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淑妃的不舍,大多數人的心情便複雜多了,一是震驚,她們真不清楚,太后對睿王妃的喜愛究竟有多深,這種事關顏面的事,都能對她輕拿輕放!
二是失望,好不容易抓到了把柄,而簡氏也認罪了,太后竟然這麼不配合。
三是憤怒——有這種情緒的就只有少部分人了,比如蔣嬪和誠王妃。
誠王妃確實出離憤怒了,她抓到了簡氏的把柄,本以為能讓太后高看一眼,結果半句鼓勵的話都沒得到,太后對簡氏的處罰雷聲大雨點兒小也就罷了,好歹沒有全然的包庇,可太后最後那句警告,名義上叫在場的人都不許再提,可那眼神似有若無的往她身上掃,究竟是什麼含義,她還能不清楚嗎?
分明就是在警告她!
太后的偏心,真真是偏到咯吱窩裡去了!
蔣嬪和誠王妃這對婆媳出離了憤怒,陳嬪和安王妃的心情也委實複雜,婆媳倆慢慢回了永寧宮,陳嬪才緩緩道:“太后看似是在懲罰睿王妃,其實不過是藉此機會,將睿王妃私自給皇長孫餵奶的事過了明路,以後誰也不能拿這個當攻訐睿王妃的把柄了。”
“至於這抄書,太后連個期限都沒說,也沒提抄完交給誰查閱,睿王妃究竟抄與不抄,誰清楚?”
安王妃抿了抿唇,心有不甘的道:“睿王妃出自,寫得一手好字,聽說當年選秀的時候,皇祖母和母后都誇過的。”
“可不是,所以這抄書,對睿王妃而言,還真不算懲罰。”陳嬪說到這裡,瞥了安王妃一眼,“你既然清楚,誠王妃那兒,你湊什麼熱鬧?”
“母妃明鑑,兒媳並未與她謀劃,誠王妃當日找兒媳商量去睿王府做客,兒媳並不清楚她的用意,只順水推舟的叫上了平王妃。”
陳嬪點了點頭,懶得戳破安王妃的小心思,索性這次做得還算小心,沒露出尾巴,她便懶得理會,只意味深長的道:“你可曾記得上回本宮警告過什麼?”
安王妃臉色一凜,終是忍不住心底的不甘,問道:“睿王妃是生了皇長孫,可她此舉也確實給皇家蒙羞,皇祖母怎麼就不管一管?”
“怎麼沒管?”陳嬪挑眉,“太后不是叫咱們管住自己的嘴,別亂說了嗎?”
安王妃一時沉默,陳嬪頓了頓,又輕笑道,“這宮裡宮外啊,都是人精兒,太后今兒說的話,就算咱們不傳出去,見著這副諱莫如深的態度,外邊便不敢亂傳了,就跟上回皇長孫病重的傳言一眼,你瞧如今可還有誰敢提起?”
安王妃聽到這兒,是徹底無話可說了。
能說什麼?太后擺明了要護著簡氏,便是她犯了天大的錯,太后都能給簡氏壓下去。
難怪簡氏有恃無恐,在慈寧宮時裝得那般好。
似乎知道安王妃的心思,陳嬪又加了一句:“你瞧著看,哪個犯了錯受了懲罰的人,轉臉還有被太后特意留在慈寧宮的殊榮?此舉就是在警告你們,以後這種么蛾子少出一些,要不是這回捅到太后跟前去了,她老人家估計還睜隻眼閉隻眼。”
其實安王妃想岔了,簡珞瑤還真沒裝,她自己都一臉懵逼呢,原先因著蕭長風的提醒,她就沒想過太后這次會繞過她,到了慈寧宮,見著太后先前那不怒自威的態度,她連最壞的準備都做好了,哪裡知道太后雷聲大雨點小,她這回是真的感覺到了驚喜。